只到了此刻,她终于听清,匪老大不是要问韩家讹银子,而是要玷污她的清白时,她的厌恶与惶恐汹涌而来,双眼立时就沁出泪水,被邱万梁钳制住的一张秀口中,发出呜呜的饮泣之音。
郑海珠见状,果决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这悍匪头子脚下,谦卑里掺了认真的着急,央求道:“大王,今夜恐使不得,我家小姐正逢月事。”
邱万梁眉头一拧,霎时放开了韩希孟。
他们做盗匪,乃刀口舔血的营生,提起血光二字很不吉利,是以对妇人的月事亦十分忌讳。
邱万梁四顾瞧去,唤来一个正给马匹拌豆饼的婆子。那是个老匪的媳妇,和匪窝里其他低级女眷一样,白日里做炊事,晚间便来喂马。
“你,拉她进棚子,看看身上是不是来着小日子。”邱万梁森然道。
婆子喏喏应了,提着一盏小油灯,推搡着韩希孟往马棚里走。
郑海珠要跟进去,却被二当家牛承忠抬起马鞭轻轻一挡。
“大当家说过让你进去了么?”
口气仍是淡漠的,没有恐吓,更无挑诱之意。
郑海珠止步。这一回,男子离自己不过半步之遥,她闻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肥皂?
郑海珠穿越到大明后,见识过江南商肆里上等的肥皂,乃如后世的小青柑普洱茶团一般,是圆球状,有薄荷或者茉莉之类的香气。
今日,无论是被迫与徐阿六“近距离接触”,还是经过别的匪徒身边,郑海珠闻到的只有令人作呕的汗臭。而这二当家,不但在大热的天仍穿着交领的月白衫子,竟还用的上等的肥皂?
方才匪首邱万梁提及“崔老公”三个字,是压着嗓子对徐阿六说的,被二当家隔开一段距离的郑海珠,当然听不到。
郑海珠对这半路施以援手、又在卫生习惯上鹤立鸡群的匪帮二把手,越发好奇。
那边厢,匪首邱万梁正从身边亲卫的手中,接过这两年才传到江南的时新玩意儿——水烟铜壶。
他好整以暇地抽了两口,睨了一眼郑海珠,大大咧咧地对牛承忠道:“二弟,大哥不是小气的人,这个小娘们品相不错,看着也还懂事乖顺,但今晚,她不能跟你快活快活去,她得安抚她家小姐。过几日,大哥洞房那天,也命人把她送你床上去,呵呵。”
邱万梁这话说得如此粗俗露骨,牛承忠不动声色地偏了偏眼锋,去观察郑海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