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此刀横握平出,御敌时割敌咽喉最深。”
他自己,则从腰间摸出一柄与其说是小刀、更不如说是凿子的短刃,交给郑海珠:“姑娘,此刀只有尖端一寸处开了刃,握姿不当亦不容易自伤。你若被匪徒制住,像拿着簪子那般刺他即可。”
郑海珠接过,收在窄窄的袖袋里,竟颇为服帖安全。
她一个“谢”字未出口,牛承忠已反手夹起长枪,引领着首批集结的兵丁,向灶房外冲出去,一边简明地陈说寨中布局,分派兵力布局。
银枪闪烁中,背影远去。
郑海珠听着牛承忠那些“莽莽”、“熁人”、“攮”的发音,以及下属兵丁们独特音调的回应,不由心思飞转。
她作为后世来人,很肯定,这个自称为朝廷剿匪的牛将军,说的是川蜀一带的话。
黄尊素举着弯刀,走近先前那个被打昏的土匪看守,确认他仍昏迷不醒后,寻到地上的钥匙,锁了牲口棚的门。
外头已经火光大亮,杀声震天,兵刃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尖利刺耳的音响划破夜空。隐约间,又能听见妇孺的哭喊,来自土匪们的家眷。
匪寨有四百来号青壮,相当于明代京营或边军一个“把总”所拥有的战兵人口,又有邱万梁这样的悍匪领头,岂会轻易被击败。
黄尊素吹灭油灯,拖过一把梯子,噔噔噔上了灶房的屋顶,躲在烟囱后观望。
不多时,他爬下来,对韩希孟和郑海珠道:“寨子的大门开了,却没有官军冲进来,只有零星的匪徒家眷往外跑,我们这就走。”
三人快步奔出去,先被烈焰熊熊、刀光剑影的场面吓得一呆,继而才用视线捕捉到那些手中没有武器、夺路逃命的土匪家眷。三人忙离开土墙茅屋的阴影,随着妇孺队伍的方向撤离。
不料刚跑到离得最近的一处马厩时,独眼土匪徐阿六正策马拐出来,还没提速,一眼就看到了韩希孟和郑海珠。
“是不是牛承忠个王八羔子放你们出来的?老子先砍死你们。”
火光中,徐阿六面目狰狞,扬起亮晃晃的泼刀,居高临下地往韩希孟后颈劈下去。
始终看顾着两个女子、未离几步的黄尊素,身为一介书生,到了这要命的当口,有如元神发威般,竟十分敏捷,他怒睁双目,刹那间窜上去,扬起双臂。
“珰”地一声,牛承忠给的那柄弯刀刀腹,正挡住了徐阿六的泼刀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