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显贵”,什么“名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高矮胖瘦的人一坨,顶多再加点性别的差别,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人”罢了。或许,再严谨一些,应该说是披着人皮,有着人族形态的其他异族,可他们终究都不是人,不过是因为稳坐在钢铁城中,掌管这片土地的那位是人族的模样,所以这普天下的万事万物便都依照她的模样,生长成她的偏好,不断努力地向她所希望的未来靠拢罢了。
不过,谁又知道在那张人族的面庞下,是不是也藏匿着一只异兽呢?
弗罗尔突然想起了他的妹妹。
那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带着金色卷曲头发的女孩子,那个纯粹的不掺杂的一丝吸血鬼血统的人。
他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同一个人族的女性生下一个孩子来的,毕竟那个时候吸血鬼的地位是那么低贱,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就像阴暗潮湿里吸附着的水蛭,所有人见到他们都充满厌恶,每到一处,他们便对他们一族又喊又打,但又不可避免地对着他们一族颤抖……
人们难以遏制对他们这种难以消灭,威胁性大,又能够异化他们同类的物种的恐惧,毕竟人是那么脆弱,即使他们现在把自己包裹在了钢筋铁柱构筑成的那座城中,他们还那样的脆弱,他们总会在一百年后死去,有些甚至活不到一百年,不,更多的活不到一百年,就像他那个妹妹一样……只活到第二十二个岁头上,便带着对人世间的一肚子遗憾撒手离去,他那个同他一样的妹夫哭得跟个什么似的……有什么好哭的呢?所有的生命都有尽头,只不过早晚的事,这有什么好哭的呢……真是,真是……
“弗罗尔先生,弗罗尔先生?”
“做什么?”
“您流泪了。”
弗罗尔抬起头,迎面看到沐鸢飞递过来的一方手帕。
“我哭了么,哼,你觉得我会哭么,哼哼,眼泪是你们小女生才会有的东西,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哭,哼,你看到我哭了么……”
“这样是看不到。”
沐鸢飞把他的斗篷放了下来。
“这样就看到了。”
他没有说话。他仰着脸。
泪眼婆娑里,他透过房间那昏暗迷离的光,面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那个交织重叠。
他没有说话。他抬着头。
现在和未来重逢交构的此刻,他又见到了那个一生只一次的救赎。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