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如镜的水影,半轮月沉在天水相交之处。
左愫半垂着眼睛,空中已然一行诗句飘飘摇摇起: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荷叶荷花升出水面,如幻影如梦景,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搅动出清透的水声,落回水下。
仿佛这里不是遍布污秽与死亡的春城,是童年的夏夜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紞如三鼓,铿然一叶。夜茫茫,重寻无处。]
绛响终于注意到半跪在水母身侧的左愫,她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捧着一册破旧的写满乱字的册集,另一只包满创可贴的手拈着毛笔,在空中练笔勾痕,写下浮空的诗篇。
她抬笔凌空继续写道: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乡心眼。燕子楼空,旧人何在。]
这是字场。
这是左桐乔年轻时作为曾不起眼的字科修真者,造的以情为念,以诗词为天地的“字场”,在字场之中是的“境界天地”。
曾说,这世界有形有意,汉字亦有形有意。
这特殊的字并不需要为世界上所有事物、情感都诞生一个与之相关的字。
是以无数字与字的连接,词与词的共鸣,去尽力描述那些含混的、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事物与情感。
越是尽力描述,越是诞生千万的隔阂;越是表达,越是有“你也如此这般”的理解,传递数千年人们的情与恨,痛苦与哲思。
字的传承,这些意象的靠拢,震颤着的横竖撇拿的组合就像是古今的思惘也在震颤着靠拢。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笔下迸发,千万情的共鸣,铺就字场的天地。
左愫指尖微微颤抖,捉笔不停: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笔落,境成。
此刻左愫以旧诗表,造就了这一片意象的字场。她曾听说左桐乔讲“字场”之用,但她是连字形拆分组合都还用不好的初学者,左桐乔也并未强求她学习。
总说:“如今想学,也是学不好的罢。若非一颗心盈满爱与泪,浸淫诸多不舍痛苦迷惘欢喜,若不能贯通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字场也顶多化用些少年意气豪放舒朗的诗句。对于那些有汉字以就有的浓情,这片土地和河流都是被们笔墨洇透的纸绢”
左桐乔没说,希望那颗木讷的倔强的心,永远不必塞满那些哀愁与苦痛,永远不会悟出想要解脱的出世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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