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逃脱被俘又死里逃生到现在,她幻想过无数种获救时可能出现的场景,有狼狈出山的窘迫、有友人相迎的庆幸、有孤独无依的害怕、甚至有一无所知的绝望。
无数种可能里,独独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温柔又心疼地望着自己问:疼吗。
刹那间,董娇心里那无处宣泄的委屈徒然四溢,像摔坏了糖果罐子的小孩,难过到不行。
“疼。”她哽咽着轻轻答,嘴唇不受控的颤抖,极力克制自己欲出的泪意。
顾承允心里一蹙,小小的一声疼,似在他心尖掐了一把,不痛,却酸得人揪心。
自他知道董家出事董二姑娘离开桑园以来,再苦再难她都抗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外。
他低低叹息一声,轻柔地将人拥入怀中,如哄孩子般轻拍她的头,“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落入男子宽厚而结实的臂膀,董娇这一瞬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此刻已不在乎自己的秘密是否还能瞒住,那么多明知不可为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如今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就让她破罐子破摔短暂地休息一瞬,安安静静逃离这个噩梦吧。
见怀中人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顾承允将她抱起离开房间。
“累就睡一会儿,外面很乱,别看。”
“好。”
头顶是男人低沉的哄劝,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已让她猜到现场有多惨烈,她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她不好奇,也不想记住这些画面。
闵直的离开,足以让她愧疚终生。
耳畔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声,顾承允抱着董娇于一片火海中离开黑水寨,直窜天际的火焰似乎在昭告这场战役的胜利,也在诉说结束。
离开黑水寨,顾承允抱着董娇同乘一骑,当马儿行至荒野,又到闵直遇害的地方,董娇心里涌出无以复加的自责。
“先前忙着去救你,还未来得及给他收尸,方才想了想,我觉得你会想见他最后一面。”顾承允在她头顶轻声说。
董娇深吸口气,“谢谢你,放我下去吧。”
顾承允跳下马将人抱下来,阿知阿无和月离停在远处,与二人拉开距离。
董娇撑着腿走到闵直身边,只见他的脸上已被秃鹫啃出血洞,眼里也被这漫天黄沙染成泥色。
她膝盖一软,跪倒在他跟前。
“闵直谢谢你我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