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见过二位姑父。”贾琏肃然请安,语气恭敬又不失亲近,看着十分稳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跳得有多快,想起离京前的那番关于他未来人生规划的谈心,抬眼偷偷看了乔喻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
贾琏已满十七,来扬州将将一年半的时间,仿佛又长高了些。站在两人跟前,长身玉立,目若朗星,恢恢然犹君子之风,洗去了那身富贵温吞气后,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锐意进取的读书人了。
林如海抚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坐下说话,今日衙门里可顺利?”
贾琏简单答了几句,并未提及要务,他从户部出来,名为外放实为暗查。南下前贾琏便知这是上头对他的考验,同样也是通天的机遇。
不过此事涉及机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连家里人也是不知情的。老爷和老太太都当他是被贬来的扬州,府里也都这样说,他连不能解释,生受了冷眼。离京的那日,往府里各处请安拜别时,那种刻意表现出的亲热和不舍叫他浑身不适,除了珠大哥哥真心安慰了他几句,竟没一人关心他在南边会不会遇上困难,什么时候能回京,也不在乎他的升降任免,连幕僚都是敬大伯和林姑父送的。
想到这里,贾琏眼神微微一黯,他知道自己不受重视,对荣府来说,六品官大约是芝麻大小,他外放了品级也没能升上去,府里对他失望也许是再平常不过的?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大约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就像当初领悟到自己这个长房嫡子的名不符实一般。而现在,自从做了官,脱离了内宅的一亩三分地,过去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记忆都变得遥远起来,曾经牵动情绪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贾琏收回心绪,耳朵里是熟悉而亲切的教诲声,良言入心,贾琏一一记下。
林如海只稍稍指点了几句,便道:“今日有贵客,功课就免了,去歇一歇,晚膳的时候再来。你姑母那里有女眷,小心莫冲撞了。”
贾琏眼神微微一飘,口中应道:“侄儿知道了。”
乔喻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贾琏的言行,心里赞许地点点头,可算稳当些了,想必再不会做出当面送簪这样鲁莽的事了。
无论是贾琏还是王熙凤身边都有许多人贴身伺候,不管什么东西多一件少一件很难瞒得了人,别提还是簪子这样私密的物件,但凡哪个下人多一句嘴,传了出去,男方最多让人说句风流,伤得最狠的一定是女子的名声。即便心意值得肯定,做法也完全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