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洪嬷嬷从容多了,“王妃,太后娘娘是晓得王爷的情况,叫你进宫,也是要跟你说些体己话,你切勿太过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表哥醒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恰好洪嬷嬷来了,他不光认不出洪嬷嬷,就像栩栩如生的太后画像也茫然不知。那一霎那,杨映兰分明看到洪嬷嬷眼里的愤怒与心痛。
毋庸置疑,运筹帷幄的太后早已晓得表哥病情如何,只是对他谁也不认识的情况不死心,才会让洪嬷嬷带着画像来,免得当面连亲娘都认不出,太后下不来台,太过难堪!
此番进宫,等待杨映兰的绝不会是往日那般柔声细语,而是劈头盖脸的责骂与难以猜到的惩罚。
只不过,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怎么都逃不过。她只能佯装镇定,挤出一抹浅笑,“多谢洪嬷嬷提点,我晓得了。”
往日最向往的宫城近在眼前,杨映兰拖着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向安仁殿。在她踏进正殿门槛的那一刹那,一个青釉花瓣纹茶碗飞出,直直地砸中她的额头。倘若她存心想躲,是躲得掉的。可是,她没有闪躲,茶碗将她砸得头破血流,随即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映兰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血流过眼角的时候,视线有片刻模糊,紧接着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她不想也不敢拿出帕子擦拭血迹,踩着碎瓷片往殿里走。
安仁殿里两排座椅空荡荡的,唯有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杨映兰不敢仔细看太后的脸色,跪地磕头行礼道:“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三叩首后,她抬起头时,便见地上有一团巴掌大的殷红血迹。这时,她互相想起来年幼时上树摘枣儿,从一根瘦瘦的树枝上摔下来,摔破了头,断了手,表哥看了直掉泪,发誓要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来治。这还不算,他就此住在辅国大将军府,一日三顿地喂她吃饭,读书给她解闷。细想起来,那段时间行动不便,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如今,她成这副样子,表哥却是再也不会心疼了。
“怎么不叫我母亲了?”
“妾不配。”.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太后拂了拂衣袖,不紧不慢地从凤位上下来,“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是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愚蠢至极!这四个字就像一个个沉重的刑架,压得她无法喘息。
说话间,太后已走到杨映兰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双目瞪火,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