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愉快甜蜜的时光,但是自从来了美国,一切都变了。原本出身富裕的妻子,在美国为了供他读美院,也是没日没夜地工作。
古人说,穷则思变。
自己的理想毕竟不能化为妻子的奋斗信念,看不到出路的贫穷,很快就使得他们在生活这件事情本身产生了异议。
妻子离开,他并不怨。他内心希望她能过好。
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妻子依然没有从生活的泥沼中拔出,反而越陷越深。那天看着她面容憔悴地接孩子放学,他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萧了,她完全被生活吞噬了。
离去前,他只能默默祝福,内心忽然想,如果她当年不离开自己,现在应该和自己一同回国了。
妻子的家乡是绍兴,这次回国后他去了很多地方,唯一不愿去的就是绍兴,虽然妻子家里人已经不多,就算是活着的,大概也不太晓得他们两家之间的情系。
但是他内心依旧不愿意面对那曾经熟悉的一砖一瓦,一山一水。
少年夫妻时,他们也曾经心无旁骛地徜徉于那秀美的江南风光中,迤逦的山水,铭记了多少当年发烫的情话。但耳鬓厮磨,终成离愁别恨。
他记得自己曾给妻子画过不少画作,但是如今却一副都没有留存下来。妻子走后他也曾想画一副留作念想,但是脑海中妻子的影子不知为何变得如此模糊。
一度深刻地认识到为何张恨水要取名恨水,也深悟祸水两个字的深意。
不过那天看到妻子遥远的身影,他似乎明白了当年自己也是如何不懂为人夫的道理,只知道一味将埋怨撒在妻子身上。只是领悟总是来得那么晚。
就因为有了这种生活经历,更让他有些看不起现在的年轻人,事事伸手,样样求人,年少轻狂,任性娇蛮,完全不懂人世的艰辛。
眼前这个女孩,年轻,漂亮,穿着迷人的衣裙,似乎略施粉黛,装腔作势地拿着笔记本,哦对了,还有那个小巧的叫什么来着?录音笔?对了,录音笔,记录我所说的全部话,然后回家整理出来就完事了?那些记者不都是这样?
除了会依附于男人,还会什么?记者?有什么真才实学?趁着年轻干嘛不多学学?
他打心里看不起这种女人。若不是看在林漠田的面子上,自己断然不会接受采访,后面等着采访的媒体还有几家,无论哪家都比她们杂志社要大牌。转念一想,哎,好歹了结了这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