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愤地想,你妈妈不是不喜欢我吗,没事,我一个人也能过,你就随了你妈妈的心意吧,我不挡你的道,我们此生注定是无缘分。
想到这里,甚是悲悯地仰天长叹了几声,抹了抹眼角淌落的滚烫的泪珠。
第二天她从单位出来就直奔医院。
挂了号,然后进了妇产科的门诊。但事情诡异就诡异在,在她之前来看病的兴许是对不孕不育的患者,看完那个患者的医生显然生命充满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怜惜情怀,对蝴蝶这种将将闹着要残酷做人流手术的患者甚是不待见。
还没进入常规的诊断过程,就兀自一人在那里冲着蝴蝶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说什么好好的一个孩子,干甚不要?那么多人为了要个孩子,费劲心思,吃尽苦头,不惜耗费财力人力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如今这是什么世道?那么轻易就决定不要孩子?那也是个生命,也不想想,生命来之多么不易,就在那一刻,他就是有生命的,怎么能如此惨无人寰地做这样的决定……
听得蝴蝶讶了又讶,惶然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那医生一双充满悲情的眼睛生生看着,好像就在看一个鲜活的刽子手。而蝴蝶这个漂亮但残酷的刽子手手上正杀气腾腾拎着把寒光逼人的屠刀,准备砍向一个无辜的生命——
无论这个决定和行为背后隐含着多少无奈和泪水,就这个行为本身似乎就是应该谴责的。
她在那里独自谴责着这个世界,这个无情的人类社会。自从有了流产,这个城市每天生生要杀掉多少个孩子?有人统计过吗?数字一定相当恐怖,恐怕比世界大战的集中营里面的残害者数目更为庞大。而且还在继续。
有时候理性本身就是种残酷的行为模式。
蝴蝶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在门诊室里一晃。她用手撑了一把桌角,免得自己会禁不住这舆论的浪潮而倒下去。
然后这位拥有博大情怀的医生竟然说了番让蝴蝶更加瞠目结舌的话:要堕胎也不急着今天,回去和你先生好好再商量一下吧,你看你似乎也不小了,有个孩子毕竟不容易,有些人做掉这个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慎重吧!
蝴蝶就莫名其妙地走出了门诊室,像是中了邪一般,神思恍惚地在医院走廊里徘徊了许久,看到边上很多孕妇,在家人的呵护下,带着甜蜜的笑容等着候诊。
蝴蝶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一些,清明了些,在重重迷障中看到了一条微小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