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黄昏,樱花早就过了花季,二月兰遍地开放,很是肆意。樱花树下凉风飒飒,蝴蝶不仅有些恍惚,似乎当年那个眉目秀气的年轻人,依旧这样驻足而立,带着有些懒意有些洒然的淡笑,静静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唤声:小应,……
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
蝴蝶忽然间觉得自己告别了人生的某个阶段,一夜间进入了另一个生命维度空间。
如今她每天清晨醒来,都会不自觉摸摸肚子,想着里面的那个小宠物。她会默默叫唤他:止鸢,你醒了吗?昨晚,你梦见了你爸爸没?反正我是没有梦见。
止鸢,这个名字还是蝴蝶那次和潜水鸟无意中聊到的,那时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会在蝴蝶眼前闪过,那么逼真,那么清晰,好像就在昨天,不,就在昨夜,只是隔了一夜,人世就这样变幻无常了。
不过蝴蝶如今倒是很少感怀,她越来越觉得那天没有莽撞地把这个孩子去做掉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然说不定如今她要深深陷入后悔当中。这后悔说不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她就很庆幸自己那天居然遇上这样一个仁心仁德的良医,也是上苍给了她一次机会,怜悯她一个孤身的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委实太过无依无靠。
她想着,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每天她都不再是一个人过,而是两个人过。她就像只袋鼠,那个温暖神秘的袋子了还藏着一只小袋鼠。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思念潜水鸟,但是没有。她发觉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想念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居然就不会想起这个人。
她渐渐明白了,自己与他的这些感情纠葛算是倒了尽头。
她知道自己并不恨这个人,而是深深爱着的一个人,只是这种爱,也会有个休止符。
如今她的这腔满满的爱,重新有了倾注的对象,所以没了潜水鸟一点都不觉失落,而是感觉人生从来没有的宁静,好像当年读瓦尔登湖时的那种澄彻,念天地之悠悠,空山鸟飞绝,身是沉寂,但心却是盈满。
她就像梭罗一样,独自耕耘,独自垂钓,独自盖房子,独自做着一切,没有人会来评判,也没有人会来议论,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最近的那个邻居或许都要走上一夜的路程。她忽然间明白了梭罗因何要逃到世界之外。
一个人若是跑到了人类世界的外面,一旦领悟了那种遗世独立的生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一种生活,也许他就真的会跑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