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洪范一人在城墙百步外停下断后。
庞县城墙上,人影幢幢。
无数人远远探看,无一人有胆出门。
过了片刻,车队已远。
洪范越过未散的晚霞,向城后落下的红日注视最后一眼。
转过头,他才发觉薄纱般的月光已然披遍了群山。
风沙起陆,人追车而去。
城头,陆治腰背挺拔,目送洪范背影至不可见处。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自门楼上来。
只一回头的功夫,校尉已佝偻下身子、惨白了面色。
陆治对姗姗来迟的县守苦笑。
“县尊,您可算到了!”
“天之骄子,为之奈何?”
六月二十六。
牛头山间。
两山如墙,下去的日与上来的月都被遮在墙外。
唯有嵌着星点的穹窿罩子般盖压下来。
自洪范几日前离去后,甘德寿一直坐立不安。
他求了神,又拜了佛,希望这位杀星早早东行,千万别往庞县去。
然而就在半个时辰前,山口哨探带回消息——有百余人的队伍入山,自称来自庞县。
领头的正是赤沙洪范。
在听说这事的时候,甘德寿脑子一白。
他先是想起了那道斩首郝勇的金光,又想起了吃满鲜血的沙地。
两个画面转过,甘德寿头皮发炸,几乎就想逃亡。
对义军来说,逃乃寻常事,当家们早习惯了。
天风军势大、千面风强横,谁能多说什么?
但今日不同。
不同在哪里?
甘德寿想了片刻,一时想不明白。
直到许久后传令兵进来。
“大当家,一百十七人,有老有少。”
说话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他们原本是被征了,后又被赤沙单枪匹马护着从庞县杀出来,专程送到我们这里!”
说到这里,小伙子容光焕发,与有荣焉。
甘德寿看着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逃不动了。
牛头山上都是烂人,从前谁都不必说谁。
唯独这回,对上这人,他不想被看轻。
叫来桌凑合的酒菜,甘德寿挥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