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纪深一进外厅,入目所及,他心又沉了沉。
何桑蹲在墙根,手背滴着血,是碎玻璃碴割的。地上和田玉的杆子,黄金的烟袋锅,砸成一长一短的两截。
是摔裂的。
他一撩眼皮,猜中了,真是那位。
有二十载没碰面了,男人举家搬迁那年,梁纪深在实验二小读四年级,同学都是高门子弟,后来大多考上航天、外交和政法专业的大学。
如今见面,觉得物是人非。
梁纪深略弯腰,递上香烟和打火机,“您刚回来?”
“回来一星期了。”男人欠了欠身,嘬着那根烟,“你父亲身体怎样,康健吗?”
“劳您惦记,一切都好。”
梁纪深落座,叫何桑,“你过来。”
她精神一度还恍惚着。
周坤担心场面失控,也进来了,扶她走过去,何桑吓坏了,脸色要多惨白有多惨白,嘴唇也咬破了。
在剧院这些年,有潜规则,有大大小小的酒局,正经的,不太正经的,院里没给她安排过,她有耳闻没实战,完全应付不了。
男人要喝交杯酒,和她跳支舞,手一搂她,她本能是逃,激怒了男人。
梁纪深噙了一丝笑,“见过周伯伯。”
何桑麻木看向那个男人,眼球动了动,开口嘶哑得不成样子,“周...周伯伯。”
梁纪深宠溺的笑容越发大了,“小丫头机灵着呢,对我有情有义,明白我身份特殊,不愿给我招是非,所以瞒着您呢。其实我和她提过您,周伯伯从小疼我,像疼亲儿子一样,我周岁的长命锁,是您花重金打铸的,比我爹妈都用心。”
小丫头。
男人一愣,“纪深,她是你什么人?”
梁纪深没回话,在男人的注目下起身,亲手替何桑系大衣扣。
“周伯伯是我长辈,没什么好瞒的,害他老人家误会了。”
何桑哆嗦着,点了点头。
周坤捡起烟杆双手奉上,“梁三虽然名义上未婚,背地里总有个女人,您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应该能理解他。”
男人恍然大悟,“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啊!”他爽朗大笑,慈眉善目的,“李鹤这臭小子,毛毛躁躁不靠谱,李广泉巴结我,他也学,却巴结不对地方。只告诉我是话剧圈的,没打听清楚小姑娘背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