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民赶到许溪家时,家门已经挂上了白灯笼。约莫是金库守卫帮的忙。大门没关,陈振民抿了抿唇,没有敲门,推门而入。
院子和大堂没有人,陈振民走到唐柔的房门外,见到了跪在床边的许溪。
许溪已经为唐柔换好了干净的下葬衣物,脸部也已经洗净,察觉到了门口的声响,许溪偏过头,陈振民这才发现,许溪的眼里全是血丝。
“你怎么来了?”许溪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
“我来,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陈振民说着,没有移动步子,还是退在房门口。
“多谢。但是我不办丧礼,等到棺材到了,直接下葬就是。”许溪以为陈振民是来帮忙操办葬礼,她并不打算办那些。葬礼是给活着的人看的,死了的人活着没享到的福,葬礼办得再是隆重,也没有意义。
“我来帮忙抬棺。”总有陈振民能做的事。
陈振民说完彻底退出了房门外,留给许溪和唐柔独处的时间不多了。他,就在院子外等棺材就是。
寒风凛冽,却吹得陈振民的脑子比以往更加清楚,过往就像是走马观花,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他克制不住,由不得不去想。
妇人大部分时候是卧在榻上的,她总是笑,冲着陈振民笑。陈家家风严谨,陈振民说不清,常常到唐柔处,究竟是因为许溪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寻得的一处躲避学业的闲暇处。少年儿郎,总归会问到学业上去。在唐柔早期几次问过陈振民学堂情况后,估摸着发现,这孩子并不是个读书的料,话题便再也没涉及过学业了。多半是生活上,更多的,并不是话,而是物件。秋冬的一副冬袜,夏日的几张汗帕。陈振民不知道,唐柔那般的身子,究竟是何事将这些小物件做好的。
每每让她别做,她也总是以给许溪做的,多了这才给陈振民,搪塞过去。然而,女子与男子的尺寸和款式终究大相径庭,他不拆穿,心底承下这份情。
他见过许溪每次归家时,唐柔的神情,无论天晴雨落,她都早早地在渡口等着。许溪念叨过几次,她便不去渡口或城门等了。
他记得那时许溪还总念叨,唐柔粗心,下人也跟着糊涂,每每她回去,大门总是敞开。许溪常常夜归,也恍如白日,户门大开。她却是不知,那敞着的大门,是唐柔最柔软的心门。每到许溪快要归家时,唐柔便会爬上后院的小山头,无外乎其它,仅是登高望远。她能远远瞧见许溪返家的身影。门,自然为她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