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忽然伸手说道:“你不必说了,朕遣人去查,你一开口,反而给伱招了灾。”
朱翊钧问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刘七娘本身就是花魁从良,一开口就是麻烦,万一涉及到了惹不得的大人物,刘七娘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刘七娘笑了笑,掩着嘴角说道:“瞧陛下说的,怎么说妾身也是冯大珰亲自安置在永升毛呢厂的,妾身要是真的尸骨无存,宫里老祖宗的面子,陛下的面子往哪里放?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这京师,再大的人物,也大不过陛下。”
刘七娘的确是穷民苦力,可毕竟她真的见过冯保,到底是花魁,见多了灯红酒绿、推杯换盏,对官场上的事儿,比较了解,谁想动她,都得掂量下,万一皇帝就好这一口呢?
“这侵占之风损公肥私,在官厂极多,但凡是手里攥着芝麻豆点的印把子,都想着如何变现,妾身在官厂所见,都在这劄子里了。”刘七娘抖了抖袖子,摸出了劄子递给了小黄门,小黄门紧走几步,递给了冯保,冯保上了月台,交给了陛下。
朱翊钧打开了劄子,劄子就是用来启事的文书,是一种不限格式的公文。
刘七娘显然不会写奏疏,也不会奏疏的格式,所以他就用劄子的形式,里面是刘七娘的所见所闻。
利用职务之便,损公肥私,无论是采买,还是出售,甚至是场内流通,也会有大量的羊毛无缘无故的消失。比如永定毛呢厂刘某作为厂里扑买,负责收购羊毛,大笔的订单,他会从游商手中以一个较高的价格购买,而后拿一笔回扣;比如陈某作为厂内库房,所管辖的一百二十三库之中,短短一年时间,虫蛀了近一百五十斤羊毛和五十七匹粗纺毛呢,四匹精纺毛呢;
短短几年时间里,永定毛呢厂已经有了一大堆趴在官厂上吸血的蛀虫。
“陛下,这些个蛀虫都是有主的。”刘七娘非常隐晦的提醒,这些个蛀虫们,他们可能是某个人的远方表亲,或者本来就是某个人的经纪买办,被安排了厂里,大发横财。
“这件事交给王次辅处置吧,厂里的事儿,还是王次辅在督办。”朱翊钧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厂内自查,如果王崇古办不好,朝廷的监察失效,那朱翊钧的监察就会入场,这种事要找线索,极为简单,只需要在这厂里,订满木头箱。
冯保已经用过这招了,效果极好。
要是还治不了,那就别怪朱翊钧心狠手辣,抬铡刀杀鸡儆猴了,但凡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