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问题是,老太太本人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淑宁转回头去望望床上那个干瘪瘦弱的老太太,非常确定这个事实。
虽然太医当面说静养就行,但私底下跟张保兄弟几个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只看老太太越来越虚弱的身体,长辈们暗中进行的准备,以及府里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就可以猜到这一点。但很明显,老太太本人并没有这个觉悟,她大概以为自己只是一时中风,还能继续活好长一段时间吧?
傍晚,淑宁把照料的工作交给婉宁和沈氏,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槐院。这种侍候人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她自穿越以来,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养尊处优,从没有那么辛苦过。看来好日子过多了,容易使人堕落,等过些日子空闲下来,她要想个法子锻练一下身体才行。
约摸在一更天的时候,变故发生了。老太太又一次被痰堵塞了喉咙,最后虽然咳出来了,却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众人又是一片手忙脚乱,婉宁在一阵哭天喊地中被赶出房间,搂着喜塔腊氏一个劲儿地哭。太医来瞧过后,只是摇头,暗示晋保给老人家准备后事。
院子里再度站满了人,个个脸上带着哀戚。淑宁望望婉宁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媛宁和闭着眼念佛的芳宁,心里有些茫然。等到屋里有人走出房门,正式宣布老太太已经去世时,院子里的人才纷纷痛哭起来。
听着耳边的一片哭声,淑宁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但离要哭出来还早得很。她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拭了拭鼻下,一股子特别的味道从帕内传来,她马上被刺激得红了眼,眼泪不停流着。这时,她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袍子,低头一看,却是贤宁。他张大了眼问:“姐姐,大家为什么哭?”
淑宁蹲下身来对他说:“因为老太太去世了,所以大家都很伤心。”
“老太太?就是那天摸我脸蛋的那个老奶奶吗?”
“是啊。”淑宁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便装作给弟弟整理头发,用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脸。贤宁忍不住流了泪,吸着鼻子道:“姐姐,我觉得难过。”淑宁忽然觉得有些罪恶感,却被旁边一股尖锐的哭声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沈氏抱着哭个不停的女儿嫣宁哄着,左手却分明刚在孩子身上掐了一把。
“呃,原来还有比我更邪恶的人。”淑宁想道。她突然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头,抬头一看,却是端宁。他扯了扯嘴角,把贤宁抱起来,轻轻拍着他,让他倚着自己的肩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