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倒水。
高脚茶几上十二个时辰时时备着温热茶水,连去茶水间都不必。
她小心翼翼的往掐丝九秋同庆景泰蓝茶杯里斟了八分满,双手捧着,走回床边。
“太太,茶来了。”
王氏一把扯开床帐,并没接过茶杯,而是盲人一样,摸摸大红金钱蟒被褥,床头梅花黑漆小几,及小几上插着时鲜花草的汝窑美人觚。
手下或柔软或平滑或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了真实感。
手腕粗明烛高照,刺眼光线驱散了所有黑暗,也将人黑沉沉的心底明亮。
“真好。”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狱神庙里的暗无天日,高高低低或惊恐或悲痛或期盼或绝望的哭喊声,都随着醒来而远去,随着点亮蜡烛而消失。
不能落到狱神庙那般下场!王氏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太太,水。”金钏又一次轻声提醒。
这回王氏没有迟疑,接过茶杯,将里面的温热茶水一饮而尽。
就听门外有婆子来报:“太太还醒着吗?老太太请二太太过去。”
王氏惊讶,往日老太太从不会这个时辰叫人,心里突突直跳。
“伺候我洗漱换衣裳。”
“是。”金钏忙喊小丫头端来热水,伺候着洗了脸,又梳了头,换上家常秋香色玉兰花半旧缎袄,暗黄综裙。
收拾妥当,金钏挑着灯笼,王氏扶着她的手,两人穿过花园,顺着游廊,一路到了桂和堂。
桂和堂里灯火通明,并未如往日一般,只值夜的下人们跟前点着昏黄的灯火。
贾母怔怔望着灯火,正等在起坐间里。
“老太太!”
王氏见贾母神魂不属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也做了噩梦!
贾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冯氏没了!”
“嘶!”
王氏倒吸一口冷气,脑袋嗡嗡作响。
梦里没有冯氏!东府一同圈在狱神庙里的是贾珍的“继室”尤氏!
她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嘴角翕动。
贾母见她神情不对,忙问:“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太医?”
冯氏年纪轻轻没了,也让老太太关心起媳妇来了。
王氏勉强一笑,微微摇头:“不用。就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
强打精神,她问:“怎么没的?不是说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