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最终,她抬起头,红着双眼拔出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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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者在北上途中寻机悄悄给她的。那位老者自称是隶属西北军的一名副官,跟随种师道御夏抗金,半生戎马。
当初种师道被蔡京、童贯污蔑弹劾隐居南山豹林谷时,他也一直随侍在侧,深知其在家国危亡之际的忧愤与志向。
种灵儿记得那一日,难得地天朗气清,北上队伍开进行至了一处开阔的草地。金军守备松懈,看守她的侍卫被几个大将招呼去打马球。
不一会儿,车窗布帘被掀开,递进来一块锦缎,裹着掌长的短匕。
苍老深沉的声音从外飘来:“奉太上皇口谕,刺杀完颜晟。”
“我?!”种灵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武器,往帘外探去。
第一眼,望见了远处。
马球对战尘土飞扬,太上皇佝偻着背于完颜宗望身侧旁观,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种灵儿不由怔了怔。却又闻窗外一声带着哽咽的叹息:“太上皇正奉命为球赛作诗取乐……”
侧身掀帘,她看见了站在泥地里的老人,白发苍颜,衣衫破烂,露出了上身的新痕旧伤。胸口处箭镞剜过的窟窿触目惊心。他满脸褶皱,目光却熠熠生辉。
犹豫片刻,种灵儿将匕首递了出去,低头垂眸,声色清冷:“因为……我是种家人吗?”
她落下帘子,眼眶酸润,却轻哼了一声,倔强道:“先是夏、后是辽、现在是金,种家三代镇守国门,马革裹尸满门忠烈,结果呢?!
若太上皇和皇上能辨忠良、除奸佞,采纳爷爷的谏言,国不会亡,家不会破,我叔公也不至于在太原因援军失约而战死。自作孽,不可活,我不会救二帝的!”
“你救的不是二帝,是天下万民!”
马车外,老者推回了匕首,声音刹那洪亮坚|挺:“种姑娘,请代种老受末将一拜!”
种灵儿听见了衣袖摩擦发出的响动,微微发颤,泪水夺眶而出。她迅速平抚了情绪,再次嵌帘,老人的背影却已经被马球场横卷而来的烟尘浸没。
“爷爷,你叫什么?”
听见身后传来的唤声,那背影顿了顿,没有回答,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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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暴雨骤停,浑浑噩噩的乌云流散,露出一轮红月,像极了西域嗜血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