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躺床上都要扇自己两耳光。”钟大娘手里夹着名册,低眉紧抿唇,似是在挣扎,隔了一会儿方抬头道,“六月份的时候,宋白喜从京师回来了,泾县水西大街素日与我交好的相邻给我来了信,据说他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穿着破烂褂子,在‘看吧’外面敲门,被陈家的人丢出去后,又在整个泾县铺天盖地地找我。”
显金手上的动作放慢,神色严肃地听钟大娘说。
钟大娘扯出一丝苦笑,“先是到我娘家的镇上,发现没人后,就四处打听,甚至告到了崔县丞处,崔大人与您和二郎君交好,只将我一早就放在县衙的和离书拿出来,逼着他签了字。”
显金神色缓了缓。
抛开左娘那门官司,崔衡在某些方面,是个非常有目的性和主见的男人。
“后来他想不过味,不知从哪里晓得我在淮安府张家,又去张家找我。”钟大娘目光里透出一丝狠绝,“我好容易从泥坑里爬出来,怎么可能又跌回去!博二奶奶,就是咱们家左娘差人把他揍了一通,扔到了林子里,后来听说他在林子里吃土、吃生菌子和草叶,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显金低头理名册,大概明白钟大娘的意思了——她好容易从泥坑里爬了出来,手脚并用、血肉模糊,后背还背了个嗷嗷待哺的幼子,她为了未来和儿子,绝不会放慢脚步。
显金的劝说戛然而止,接替劝慰的是另一番话。
“是死是活,与你与元郎都没关系了。”显金抬头起身,神色温和地为钟大娘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露出明晃晃的两条杠,“你是我的人,元郎是我从襁褓里看着会爬、会走、会跑的,我贺显金能干到什么份儿上,你钟大娘就能干到什么份儿上,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们一口肉。”
钟大娘目光灼灼地看向显金,直截了当问,“咱们会在陈家一直干下去吗?”
显金为钟大娘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抬眸笑道,“咱们也没有在泾县一直干下去呀。”
钟大娘若有所思地看向显金。
显金冲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而后几天,为方便远来报名的伙计避免来回奔波,初试、复试的考核内容被压缩在三天内完成,待考完捞纸的科目,一百八十人还剩下六十一人,最后一门就是文化,一人发一张纸下去,能写多少字就写多少字,不拘什么字皆可。
显金带着钟大娘和李三顺出现在了考场。
坐在前排的十几个人奋笔疾书,显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