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似有一口老血和数年积攒下的委屈含在口中,双目炯炯,如喷火般看向显金。
显金垂眸,长睫微动,神色晦默不明。
沉默。
沉默片刻后,显金侧眸,抬起头,目光澄澈地眨了眨眼,嗓音清澈地开了口:叔父,咱们这儿有洗澡的地儿吗?显金挠挠头:这两天坐马车,没洗头没洗脸,脑袋都臭了。
昭德帝:?
这个时候叫叔父,倒是叫得很是顺口了。
昭德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刚刚浮出水面的委屈与扭曲,好似受到了眼前的少女轻视与嘲弄,几十年攒下的情感竟在顷刻之间被摧毁。
...你,你在嘲讽朕?
昭德帝手攥成拳,再抬眸时目光晦涩阴沉。
身后的双重黑影随之飘荡上前。
好似有冷兵器的寒光,在暗影中瞬闪。
显金默了默,隔了片刻,方随手将八仙桌前的椅子拖拽出来,嘎吱拖曳的声音难听得像破旧的灯箱。
显金随意落座,仰起头,特意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弹跳的大动脉,态度轻蔑挑衅:若我说是,你要杀我吗?
微一顿。
显金自顾自笑起来:你敢杀我吗?
加重语气:准确来说,你现在敢杀我吗?
昭德帝眼皮上捺,在烛台影映下,眼中的光芒藏得很深,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与他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年轻姑娘。
显金身形向后靠,很想翘二郎腿,但想起乔徽翘二郎腿会导致身形侧弯,老了容易腰不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将双脚微微分开,双手抱成拳,交叠在一起放在桌面上。
叔父,明人不说暗话,我如今是您翁中的鳖、钩上的饵,生死难逃,您用了陆家、算计了陆皇后,将我一路囚到此处——马车上的老尼就是逊帝的陆皇后吧?那位年轻的奉家姑娘,应该也姓陆吧?当初大长公主杀了逼宫的陆参将、废黜了陆皇后,却留下了陆家其他人,当初陆参将的妻室在他被斩首之前提出了和离对吧?那奉元元是遗腹子?还是跟随母亲改嫁的陆家幼女?
昭德帝眸色更深,不准备回答显金。
还好,显金也没期待过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您掠我至此,明明恨我如骨,却也要忍痛保我性命,是想用我的命逼迫大长公主做什么?
显金目光看向窗棂中百里之外的海绵平阔之景:是欲拿我当质子,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