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夜色铺天盖地,近日连绵阴雨,天空中也无半点繁星,往远处眺望,唯见远山黑色剪影,四下昏暗一片。
营地这边倒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五步一撮人,十步一堆火,战士们着甲衣捧着饼子或站或坐,边烤火边闲聊。
今日营中大胜,掩了同袍的尸体,活着的将士们也得了该得的赏,显得还算愉悦。
只是主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阴沉,像极了天色闷闷、总下不来雨的样子。
梅舒讨厌这种天气。
她跪在大帐中央,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心中正暗自着恼怎么就一不小心泄露了身份,现在好了,这里怕是待不成了,又要另觅他处过活。
“你……”案几后正中央坐着的年轻太子看着跪着的瘦高个将士,神色恍惚,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种荒唐事,他真是第一次听说。
跪着的将士名叫梅舒,两年前入伍,军簿中写着烟城人士,家中无父母兄弟姊妹,孤身一人卷了铺盖来边关从军。
虽是新兵,但主将对其的评价,是“骁勇善战,一骑当千”,八个字可见此人能力不小。
可这样一个人,前两日却有信使传讯给主将,说此人身份有假,恐防敌军埋线。
恰好他这段时日在边关巡检,为了慎重起见,便等战后才押解此人过来审问。
一番调查之下,才明白了这个身份有假,是哪里的“假”。
左侧坐着的营地主将张文已年过四十,从军三十余载,虽也不曾见过此等奇事,也见过些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人,还算镇定,见这位年轻的太子一时无言,思量了半天,开口问道:“梅舒,你一个女子,怎么会来此从军?”
梅舒轻轻咬了咬牙,说出那套早已想过无数遍的话:“末将……小女子上无兄弟,下无姊妹,早年阿爷怕去了之后小女子受苦,便将小女子当男儿养,教习了好武艺,谁知倒惹得一声悍名,不好嫁人。”
“阿爷病逝,小女子独身一人、无以为家,本想出家当个女尼,可还欠着远亲给买的阿爷药钱,恰逢陛下征兵,又给银钱还债,这才来到军中。”
张文抖了抖鸡皮疙瘩,看着梅舒忽而露出的小女儿娇态,又看看她身侧那柄染血的大刀,浑身不自在。
她说的,倒与调查出来的,差不了许多。
若是他从旁人口中听说此事,恐怕只以为这女子是凭借着几分姿色,色予账中他人为她战场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