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他喝的那茶里有什么,先吃了解毒丸总是保险些。他找出一只细颈的白瓷小瓶,一把拔掉塞子,倒出七八粒黑色小丸直接丢进了嘴里。
嘴里干涩,手边又没有水。他吞咽了几下竟是没能咽下去。
他急得面若金纸,起身便要寻水,眼前却蓦地金星直冒。
他“哎哟”一声。伸手去捧自己的脑袋,身子却“扑通”一声栽倒,搁在一旁的药箱也“叮铃哐啷”地摔了下来,各色药瓶砸了他一头一脸。
车夫听到了动静,赶忙“吁——”了声,停下马车,手忙脚乱地打起帘子喊道:“大人?”
马车里的老太医这一栽,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他马上就要告老还乡,却在这个当口遇见了淑太妃,从此再也没能回家。
老太医的家里人对这事俱显得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多置喙。
好端端的,他中毒而亡,这里头定然有着他们不能触碰的隐秘。一群人都是聪明人。当然只会将这事说成是暴毙而亡。
夏日的微风一吹,往事便烟消云散。
至少,淑太妃是这么想的。
这年头,真能叫人放下心来的,也就只有死人。
她伏案疾书着,一时半会还未决定该在什么时候将这事告诉肃方帝。
然则这事就算她不说,也瞒不了肃方帝太久。
他毕竟是皇帝,迟早都会知道。
再说,那还有个无孔不入的汪仁在。
淑太妃抬头往洞开的窗户外看去,视线所及之处一片寂寥,并没有人影出没。可她却知道,在这片寂寥下,却有一群神情冰冷的内侍隐在暗处,充当着汪仁的耳目。
皇城深宫,的确是戒备森严的,只这森严全凭汪仁的心思。
她听说,就连御林军跟锦衣卫,也都被汪仁所控。
所以若能得汪仁襄助,她也就不必多担心了。可惜的是,她已没有能力再走汪仁的路子。容家能拿出三分之一的家财来帮她,却不可能倾家荡产地来充当她的助力。
淑太妃重重将蘸满了墨汁的笔往宣纸上按去,苦恼不已。
殊不知,肃方帝食髓知味,没过几日就又来寻她作乐。
腹中孩子太小,淑太妃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着了孩子,又不敢立即同肃方帝明说,便推说癸水已至,不能服侍。
肃方帝还是头一次在淑太妃这碰了壁,不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