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裴液已经最快地熟悉这种状态了,身上的伤多数来自于最开始的五个回合,仅仅五合之后他就掌控了自己的大部分肢体,借助真气术和螭火,可以完成一些勉强的周旋。只是“剑”这样东西,是真正地难住了他。
裴液在这样支绌不及的感受中想起了另一种类似的境况。
那是在崆峒山清晨的山崖上,二百三十七柄剑潮水般淹没了他,逼榨着他的极限,将他在生死间推入了灵境。
二百三十七这个数字曾经如此庞大,但和真正的坠入水境相比,又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除非你真的从小生长于水中,不然就必须要去处理每一丝的侵扰,而这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及呢?
裴液抿紧了唇,心中飞速思索,与此同时他处理着身与剑的不适,面前一记重刀已再次疾斩而来。
重势迫着水波将少年撞开,他咬牙咽下一口鲜血。
欲求一种可把握的规律,则它必得先存在于天地,然而自古“水无常形”,那是亿万次相互牵连的不规则扰动,人岂能掌控这样庞然的信息?那其实近乎于“道”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字眼在心中划过时,裴液捕捉到了一丝熟悉感。
但他来不及去细思背后牵连着什么,只是这一刻他忽然转换了思路,所谓头脑不可掌驭者,乃灵与心所执。剑理中常有这样的句子,许多难以言喻的剑招裴液也都是以剑感直指。
但现在,他要努力将这份剑感推演为搏杀中的灵感,不唯剑上的扰动,而是将包裹自己整个身体的万千侵扰都拧为一束,凭最原初的直感直达结果。
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但裴液莫名相信这是一条正确的路,陈刃重一刀又来时.他决然闭上了眼。
这一霎身体上传来的万千感受确实令他仿佛踏入一种新的境界,但下一刻他就为自己狂傲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横起的一剑几乎完全没有猜对重刀的意图,开战以来最危险的一次重创降临在他身上。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裂开在他的左胸,下一刻伤口咬合,窜入其中的真气即刻被朱莲火湮灭。
而陈刃重绝不会放弃这交手以来最宝贵的一次机会,没有给任何喘息之机,如果说他之前尚留三分守势,此时就已将其尽数爆发,攻势陡然暴烈了何止一倍!
裴液顿时感受到生死一线的压力,但他依然没有睁开双眼,他分明感到离极限、离死亡越近,自己也就离所欲抓住的东西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