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一晚,他只是想用已游刃有余的隐身术给久卧床榻的母亲一个惊喜,却未料到,无意间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你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我,是不是?她接过他递来的药碗。
放肆,你身为本君的姬妾,不可这般冒犯。
想来那人是如此让你倾心,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
衣着华贵,威严无比的他欲起身。
覃齐,我恨你,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
梅姬,你今日失仪,本君不与你计较,好生养病,莫让长棣牵挂。
我不是什么梅姬,我叫玉屏。她苍白的嘴唇极力出声,继而咳嗽不已,药碗裂了一地。
赐你封号是恩宠,既然你不要,那就做回你的鬼奴。他已有怒色。
她拔下发间一直珍重怜惜的梅花玛瑙簪子,苦笑道,原是我将你的情意当真,坠入这无尽痴缠深渊。
他知自己伤她太多,于心不忍,将她手中的簪子又为她别在发间。
玉屏,本君与你的情意只能这般,何必多思。她是她,你是你。
她眼含热泪,忆起与他初见。
她小心翼翼地将在山间折下的梅枝,抱在怀里,忽闻一声呼唤,她本欲逃开,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她看清来人是山君,立即跪下……
罢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与她的旧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你走吧。她睡下,背对他,泣泪不休。
长棣不知父母所言的女子到底是谁,只晓父亲对母亲的爱意也许只是一个人对记忆深处那个人的念念不忘。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他恨母亲去世时,不留只字片语。本该如此,母亲知晓自己多年的恋慕,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代,那种难言之苦,唯有隐忍与不甘。
那年,父亲将母亲的衣冠冢安葬于妩媚山,父亲言,你别怪我们,等你以后遇上了情爱之事,你便了然。
这妩媚山是我与你母亲初见之地,也是……
此后,他与他的父子关系越来越淡漠,想要离去,却也舍不下日益病重,即将退位的父亲。
之烬那个野丫头为了空尘不顾一切,而空尘始终也对她挚爱万分,他羡慕这种至真不渝,情深难弃,也羡慕空尘可以与丫头朝夕相伴。
未曾遇见丫头的时候,他只是苟活,愚昧地顺从退位后,性情大变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