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多么可悲,”魔鬼桀桀地笑着,“你马上就要死了,被水憋成一副惨样,脑子里空空如也,世上根本没有在乎你的人。”
伊狄闭着眼睛,虽然知道这情形不该笑出来,但忍不住,嘴角都笑得抖了起来。
“那你是猜错了,”她说,“如果世上有很多在乎我的人,我才该难过。可我不是。我活着比较可悲。”
“哈!”对方尖声一笑,嗓音嘶哑得难听,“别以为能骗过我,我了解你的全部,伊狄,你的欲望一个也没有被满足过,不是吗?那么大,那么大的欲望啧啧,我可是全都看得清楚哟。”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真觉得可悲吗?”伊狄睁开眼,但魔鬼的影子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灼热的吐息喷在她脸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在黑暗中直视着它的眼睛——如果魔鬼有眼睛的话,“我在乎过一个人。我曾把我从出生被抛弃以来,唯一的信任全部交给他,然后得到的是什么呢?只有赤裸裸地背叛,日复一日被灌下毒药,痛不欲生。但当然,这些仅仅是痛苦而已,没什么可悲的,”她平静地说,“真正的可悲,是我以为已经忘了这一切的时候,在梦里他笑着和我说话,像一切从未发生,而我竟然不愿醒来。梦醒时分,我发现一切欲望都消失了,我只期盼夜晚降临能再见到那个‘现实’’。”
她突然笑了,“我当时想,真好啊,只有在梦里,亚当才会这么做。现实中他大概以为我早就死在大火中了,”她慢悠悠地说,“可悲吗?人这么地矛盾——一边挣扎求生,一边自我厌恶。像我一样,你若是为了排解这些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有一天就会宁愿相信,虚幻的才更真实。死亡多好呀,噩梦醒了。”
说到这里,她产生一种恶毒的欲望,学着魔鬼的原话讥嘲回去道,“看看你吧,看完了我的人生也一样,多么可悲——你是魔鬼,但就和普通人一样,永远看不懂另一个普通人对爱的渴求。你只能看到他们表面冰冷的欲望。”
伊狄感觉到面前的喘息顿了顿,微弱起来,它似乎有些受伤。
她正有些得意,却听到魔鬼虚弱地说,“哼!最讨厌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死后却在对着我大言不惭的谈论爱。仗着已经死无对证,就信口胡说。不就是想刺我一下吗?少假惺惺了,”它咳了咳,可不知为什么,伊狄从咳嗽声中听出一种故作老成的感觉,“承认吧,你享受折磨人的快感。弱小的时候被人折磨,就想着强大的时候折磨别人,这思路保准你和我们是一道人。放心承认了吧,认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