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豆子不断生长,诸般杂草也疯长起来,似是要拼命追回蝗灾中的损失。
因此,中耕翻土、锄草是非常必要的。
田间地头,不光陈侯在锄草,流民们——不,或许已经不能称呼他们为流民了,他们显然已经定居下来,并且不存在于朝廷的户籍黄册上——同样挥汗如雨,辛苦地劳作着。
他们是如此之用心,以至于每一颗杂草都不放过,仿佛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饿过肚子的人是真的不一样,他们一点都不想回忆那段艰难的岁月,无法接受再回到那样的绝境之中。
对于把他们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陈侯,可想而知是什么态度。
王玄轻轻叹了口气,道:“君侯治豆乎?治国乎?”
“治国在于治民。民如此豆,需得小心呵护。纵要食豆,也得先让豆长好了、长大了,且越多越好。”邵勋将锄头扔给了唐剑,擦了擦汗,道:“去那边说话。”
二人来到了睢阳渠畔。
其时正值盛夏,暑热难耐,睢阳渠中已经有一些小孩在玩耍了。
说是玩耍也不对,事实上他们正在用各种工具捞浮萍。
浮萍可以喂鸡鸭,人也可以吃——每天的口粮都是有数的,还要锄草翻土,每个人都有力不从心之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补充食物。
浮萍也是有数的,捞着捞着就没了。
孩子们索性纵身跃入河中,戏水畅玩。
“稚童戏水,颇有几分意趣。”王玄看着那些在水中忽上忽下,偶尔摸出一枚河蚌的小儿,赞道:“若有精于书画之人在此,或可将其画下。”
“眉子,你见过蒸笼里的稚童吗?”邵勋问道。
王玄愕然。
邵勋淡淡一笑,指着那些小儿,说道:“若我晚出手十天半月,说不定他们已在蒸笼之内,供人果腹。”
王玄噎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陈侯做得对,那不是鼓励他扣漕船么?
说他做得不对,那不是坐视这些孩童被人吃掉吗?
他终究没有父亲那般深厚的功力。
于是,他只能转移话题,直奔核心:“君侯收拢多少流民了?”
“一万八千余户。”邵勋说道。
“君侯何时收手?”王玄绷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前些时日又扣了十五万斛粮,再这般下去,朝中怕是弹压不住了。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