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母”为“恶逆”,十恶不赦的大罪。齐国公府的事如今已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便是没有学过律法的人也知道此事该如何断处。
可此时严恬却不敢轻易回答。她想起来时父亲的千叮万嘱:京城不比洛州,而皇宫里更要谨言慎行!
这是帝国最冰冷威严的地方,这里住着世间最有权力之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已经神化了拥有它的人。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一声叹息,一个最平淡无奇的手势,便能瞬间毁灭一条鲜活的生命,乃至一个宗族上百年的灿烂繁盛
权力是这世上最庞大凶残的怪兽,它静静地站在拥有它的人背后,用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它身前的凡人,赋予他们神的力量,也赋予了他们神的傲慢和任性。
此时此刻,匍匐在这样一位“神”的脚下,严恬终于完全领悟了那晚洛城夜谈时,老父亲的一片良苦用心。自己从小活得太过肆意洒脱无忧无虑,却不过皆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且“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当真正面对君权这个庞然大物时,她是如此的弱小无力,甚至不比殿外石阶下的杂草更能让那些贵人怜悯。
一向恣意飞扬的严恬,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她十六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冲击和震撼。也是在这一刻,她第一次彻底反思她所处的这个帝国,以及她在这庞大帝国中微不足道的渺小。
“怎么不说话?”太后娘娘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丝不耐烦。
严恬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忙伏身磕了个头,绷着神经字斟句酌地回道:“回太后娘娘,做判之前应熟阅卷宗,亲审嫌犯,校验证据,问明人证,了解案情原委、来龙去脉。古人审问嫌犯时更主张要先行“五听”,面色、言辞、气息、听觉、眼神,蛛丝马迹,无一放过。毕竟刑狱大事,轻则一人牢狱之灾,重则关乎全族生死。此案严恬一未阅卷验证、二未审问嫌犯,不知案情,不解原由,实不敢在娘娘面前妄下断言。”
“呵呵,好一张巧嘴!”太后娘娘似终于失了耐心,将茶碗重重往几上一搁,冷笑道,“说了半天,这一大番话竟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这事儿已经有不下十人跑到哀家跟前来说什么‘案情清楚,铁证如山’。也有不下十个人又跑来说什么‘子报父仇,天经地义’。呵呵”
太后笑得愈发讥讽,“说‘铁证如山’的那群人端着张正义凛然的面孔,却多是揣着私心。若只想为苦主报仇,倒也罢了。可大多数却不过是贪心不足,想用一条人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