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给苏全斟茶,苏全赶紧又站起来,屁股半悬着不敢落座,又是惶恐又是感慨,曾国藩真是礼贤下士。他西林苏全虽然是镶蓝旗,但也不是科举出身,而是笔帖式出身,如今只是太仆寺的一个区区七品官。
而曾国藩,属刑部侍郎,湖北巡抚,赏戴双眼花翎,天下最炙手可热的正二品大员。然而他对西林苏全这个芝麻小官,又是犯官家属,依旧毫无架子,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当然这只是表象,这个时候的曾国藩手握圣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些年把湖南湖北民间也杀得人头滚滚,人见人怕。
苏全喝着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曾国藩道:“文林可是来搭救令弟苏曳?”
苏全再一次起身作揖道:“是!舍弟犯下大错,拖累大帅,拖累全军,本死不足惜。但家中父母闻之已呕血不止,若他被斩,父母恐难支撑,求大帅开恩。”
说罢,苏全跪伏在地。
接着,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道:“如今国事艰难,长毛猖獗。这笔银子愿做军资,恕舍弟大罪之万一。”
曾国藩拿着银票,缓缓放在桌面上,道:“高宗皇帝的议罪银制度,已经七八十年了。按照规矩这笔银子足够令弟买命了,而且不瞒你说,我这边确实缺银子,缺的很,晚上一睡觉闭上眼睛,耳边都是无数张嘴索要银子的声音,你这笔银子确实能解我燃眉之急。”
苏全道:“那是我西林觉罗氏的幸运,能够为国尽忠。”
“但是,我不能拿。”曾国藩缓缓道:“这一战本来是要大胜,结果因为令弟苏曳临阵脱逃,几乎酿成大败,枉死多少人?我若不杀他,如何向将士们交代?如何向无辜的死者交代?”
“三天之后,开战之前,我一定杀苏曳祭旗,任谁来了,也改变不了本帅的决定。”
“日后调回京师,我也一定去家中向尊父母请罪。”
“但苏曳,我一定要杀!”
“三日后杀头,谁也救不了。”
说罢,曾国藩朝着苏全拱手行礼,看似姿态柔软,意志却无比坚决。
苏全再也无法可说,对着曾国藩再一次一揖到底。
囚牢内。
苏全双眼通红,足足好一会儿说不出话道:“我没能救得了你,他一定要杀你,三天后杀头祭旗。”
苏曳忽然记起来道:“说来,我们对他算有恩吧。”
按照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