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七十八岁了,种了一辈子的地,镇子都没出过,平日里闲下来,也不过刷刷短视频。
他没有读过书,也没看过无限流小说,更不曾玩过恐怖游戏。
三天前,他拉着车去镇上赶集,正遇到治安局的人抓捕罪犯。那个罪犯被当场击毙,他刚巧路过,就看到一张黑色的金属卡从血泊中飞了出来,没入他的身体。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诡异游戏”。
跌跌撞撞地活过了第一个副本,什么积分啊,te还是ne啊,他全然听不懂,只知道自己以后每隔三天都要见一次鬼,各种稀奇古怪的鬼。
年纪大了,一有点忧心事,就睡不着了。
朱大福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越想越清醒。
他想,这次好啊,这村子这房子还有这人,都是他熟悉的样式;不像上次,又是“基因”,又是“克隆”,他啥也听不懂。
那个姓苏的老太太讲的事儿,他也能领会不少。他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先饿死的是他爷爷,再饿死的是他妹妹,他们也求神拜佛,可怎么就没个好心的神明来救救他们啊?
朱大福翻了个身,正看到室友年轻的脸。
他又想,这次哪都好,就是和他一起的人都太小了,还有个在上大学的小姑娘呢,比他孙女都小。
他一把年纪,死了也就死了,那些天杀的鬼怪找这些娃子们干啥呀?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看到窗外的月亮一点点升上高天,冷白的光线穿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
胃部忽然开始抽痛,久违的饥饿油然而生,无法靠意志忍耐,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着进食的欲望。
他仿佛又被带回了七十年前那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年代,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干枯的土地、腐烂的臭味、浮肿的脸和黄白色的脓水
过去的记忆和此时此刻的感触重叠,他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天边一声鸡鸣嘹亮,东方发白。
齐斯从床上爬起,快走几步推门而出,目光落在庭院正当中,栽倒在地的人身上。
这个倒霉鬼正是和纹身女一个房间的干瘦男人,齐斯记得他叫“陆克良”,是个支教的数学老师。
——人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就差把“我没救了”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齐斯用脚将男人的尸体拨弄成平躺的姿势,垂眼看到后者沾满泥的口鼻和夸张地鼓胀着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