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门熟路地进了书房,明漪抬眼就朝靠窗边的那张矮榻上看去,薛凛面对着门这边,抬眼朝着她轻勾唇角。
明漪回以一记轻笑,目光落在背对着她坐的那人背影上,一身石青色的直裰,花白的发丝用一根木簪束在头顶,腰背挺直,光从背影看上去,只觉清癯中透着精神,倒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薛凛起身往她迎来,她也笑着向他举步,而背对着她的李挚缓缓转过身来,骤然对上那双笑中带着打量的眼睛,俄顷间,明漪恍惚以为这是一场幻梦,她的脚却是猝然停了下来。
面前这张脸遽然与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对在一处,所见的一切在眼前分崩离析,恍惚间,她又身处在那座恍若囚笼的华丽宫殿之中,殿内酒味与血腥味交杂,令人作呕。
魏玄知从身后半搂着她,抓着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一把淌血的剑,方才这把剑,已是送进了两个宫娥的胸膛,“娇娇也来试试!生杀予夺的滋味可是会让人上瘾的,娇娇试试,试试之后你也会喜欢上的。”魏玄知在她耳边轻笑,可那笑声却让她浑身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不”她僵硬地摇着头,听着自己抖颤着唇喊出一个字,细若蚊呐,没有半点儿力量,魏玄知恍若蛇腹般冰冷黏腻的手掌紧紧抓住她的手,带着那柄剑往前一送——
长剑直直没进那个拼命磕头,却除了“啊啊”声,连声求饶都喊不出来的宫娥胸口。
利刃穿透皮肉的嗤啦声仍响在耳畔,鲜血喷溅在她脸上,点点腥臭灼热,那在剑下顷刻断送性命的宫娥濒死前望着她的眼神,好似在无声的控诉,你这个刽子手
耳边是魏玄知桀桀的怪笑声,她瞠圆双眸,肚腹间翻搅起来,他的手偏还掌在她的后颈处,猩红着双眼将她看着,“朕的娇娇果然是好样儿的,真是让朕一日比一日更爱你了,一刻都离不得你,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看来娇娇往后一步都别离开朕,咱们生死不离,可好?”说罢,他低头便是狠狠吻了上来,而明漪再也忍不住那股恶心,用尽力气推开他,便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虚脱的眼睁开,就见到了恍若一个破布袋被扔在殿门处地上的人,还有就是这张脸,这张与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彼时这张脸是熟悉却又陌生的,不是她刻意遗忘,却未能忘记的年轻而意气风发的模样,看上去,更加的苍老,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绝望,他挣扎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张大着嘴冲着魏玄知嘶吼着什么,可嘴里紧紧勒着一根布条,他用尽了力气,也只剩含糊不清的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