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不到那一天。
婴儿的成长是最琐碎和见证时间流逝的,真丧偶式育儿的朱青繁忙地几乎没空给挚友写信。郭小朋友宁远满十个月的时候,远在山城的孟荧经过长时间的休养,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
谁都知道这是扬汤止沸,绝不是根本上的好转。但以孟荧的伤势,根治是不可能的,她躲了这么久,很是不想再看陪都的一草一木,一街一巷,因为会不自觉地想起很多人。
在的,不在的,都见不到了。那她留下来伤心做什么。
于是在收到朱青长信后,她萌生了想去一趟南京的想法,顺便给小朋友过个周岁生日。新的生命总是让人有些盼头的。
宫庶也没有理由阻拦,现在那两大家捞钱捞的天怒人怨,六嫂那点事早就过去了,待在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山城对身体恢复不太好。
而且,胡小姐毕竟在湘潭有家,这一年来已经几度往返,族里的人颇有微词,她也无法长期承担照顾病人的任务。这又是一个问题,南京毕竟嫂子是有亲人在的。
何况,他心里也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他冥冥中就是觉得六哥没有离开山城,但是他这样的本事,要想藏身,别人根本找不住他。
兄弟们各自有各自的前途不用六哥操心,六嫂却是她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病得这样厉害,他还能忍住不看一眼吗?
你别说还真能,整整一年的时间,孟荧接待的访客中就没有出现一个可疑人员。
宫庶也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对前来说明去意的孟荧说:“嫂子想去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可惜了江南好风景在三月,如今可有些完了。”
孟荧不意他竟然会开个玩笑,遂也笑道:“游人只合江南老,现在去才好呢。”说罢竟然微微一酸,因为想起了韦庄的这首名词最后两句是“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那位晚唐的诗人终其一生也回不到故园长安了,因为他的家国已经随着五代的烽火化作灰烬。
而不久的将来,她面前这些真正关心她、敬佩六哥的将官,也终究会面临这样境界。她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只能选择逃避。
她好不容易才掩盖下了眼眸中的哀悯,叉开话题道:“我来是想请你帮我弄一张机票。”
这对于宫庶来说本不是难事,他也是一口答应,给机场打了招呼,尽量抽出时间来送行,然而这一次却奇怪的很,他到了候机大厅,得到的消息是没有民用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