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熟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孟荧正好没事一打听就知道了,原来钱玉秀她哥哥是攻打上海的时候为了掩护孟思远牺牲的,临终就一个愿望让孟思远找到他娘为他尽孝,结果钱玉秀就死活看上了孟思远,要嫁给他,孟思远迫于恩情,最后还是答应了。
当然,代价自然是辜负了他的女朋友周玉。
虽说孟荧觉得孟思远这种行为应该去脑科医院看看里面是不是木炭,但是她自己也是心里明白,这种年代,类似的事情不会少,每逢战乱,对底层老百姓的摧残都是毁灭性的,这个时候继续存活,各种类似的不合理就会扎堆出现,上个世界国民党飞行员不是死了丈夫就改嫁给学弟吗?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错的不是人,是人性。
扭转几千年来的封建传统,抚平上百年的战争后遗症,一点都不比复兴中华来的容易。
尽管自己想得明白,但心里这一关不好过,对着玉秀几次来访她都表现的淡淡,久了玉秀也反映过来,骂她狗眼看人低,不就会点医术嘛。
不过这公道自在人心,玉秀那种不讲理和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注定不讨喜,这又不是后世大家邻里间不交通,那座家属楼里不都是熟人,自然而然谁也不会喜欢她,弄得孟思远繁忙的工作之余,还得到处去赔礼道歉,孟荧不无恶意地想着,估计他一个月的工资里一半都拿来送礼道歉了。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时光让梧桐叶枯黄而后掉落,天空低沉,很难得的在江南之地飘起了雪花,为这繁华的上海套上一层银装,伟大而平凡的1949年就这样过去了。
看着别人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为国或者为家忙碌着,孟荧的心里乱的厉害。贵家表哥倒是邀请她一起去过年,但是贵家也是大家庭,她也知道了表哥这辈子的妻子不是自己的好朋友胡湘意,于是就推脱了没去,反而买了火车票,直奔北京,去看望真正的孤寡老人——姑父谢培东。
即使是这样坚定地无产阶级主义者,在隆隆寒冬里看到内侄女,那其貌不扬的脸上也是透露出一丝惊喜,好似在漫天的寒冷中被火柴温暖。但他很快将面部表情压抑下去,平淡地接过了她并不多的行礼,说:“前两天才接到你的电报,没准备什么,洋楼被国家征用了,我现在在员工宿舍里,只好给你定个招待所了。”
孟荧纵使心里也有事,但看着这位已经开始背影佝偻的老人,也是忍不住安慰道:“组织上已经安排我在上海工作,您要不要考虑在退休之后来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