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晓得白启是宁海禅的徒弟后,何敬丰越瞧对方越顺眼,就连混不吝的性情都收敛许多,好像变作一尊没啥火性的泥菩萨。
哪怕受到冷遇,他都有种“不愧是宁疯子传人”的古怪感受。
“道丧之前,便有‘立雪’的典故,我诚心诚意与白兄弟相交,他见我这样的恳切,岂会不被打动?羊伯,你太急躁了,多学学我。”
何敬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羊伯直似活见鬼,骇得面容僵硬。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七少爷?
那個酒楼里一言不合就抡板凳砸人,动不动便跟十三行同辈斗殴,把“我大兄有道官之姿”挂嘴边的何家长房七少爷?!
白启倒是不知道,他因为拜在通文馆门下,顶着宁海禅徒弟的头衔,让义海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态度大变。
他本不欲跟何敬丰有啥深入的来往,毕竟还没摸清楚师傅与十三行的关系,万一结着血海深仇,到时候翻脸起来太生硬。
可惜,这位何家长房七少爷像块粘人的牛皮糖,每次好不容易清静几日,此人就拎着大包小包,自来熟似的登门拜访。
“我出门一两天,宅子里太冷清,你吃完早食,便去通文馆待着,让老许守着家。”
白启嘱咐道,抛开何敬丰的主动邀请,他对黑河县的火窑也颇感兴趣。
鱼栏已经垮掉一半,柴市也见识过,只剩下烧瓷锻兵的火窑,还未接触过。
“前阵子说寻摸致富的路子,打铁混得好,可比打渔更赚钱。”
白启简单洗漱,束发带弓,大步出门。
除非掺和私盐贩运,否则鱼档的盈利始终有限,可锻兵铺子大不一样,人家卖的是刀剑枪棍,价格高,市场大,放在上辈子,相当于是合法的军火买卖。
里面的暴利,自不必说。
“不知道黎师傅这人脾气咋样。”
白启思忖着,走出宅子,坐进轿子。
整个黑河县最高级的出行方式,也就是牛车和骑马。
跟何家七少爷交游,让他提前体验一把郡城老爷的享受待遇。
四个健仆脚步有力,抬得不摇不晃,颇为稳当。
可还没等白启清静多久,何敬丰便掀开布帘,扬声问道:
“白兄弟,你闭关在家这么久,可已经把修道秘文入门了?按照道院的讲究,十天认全五十个,就算天赋尚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