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办几件事,别让老大知道,他脸上藏不住东西。”
并未如晁三井所预料的那样,黎远得知内情勃然大怒。
恰恰相反,身材雄伟的白发老者面容平和,几如一尊没火性的泥雕:
“火窑人多嘴杂,保准有谁泄露了你小师弟的底细,把他找出来,填进你的寸金窑烧干净。
另外,老大的青花窑那笔单子,恐怕不好做。
祝家大老爷做事都是先礼后兵,他派祝守让过来,必然十拿九稳,笃定为师会点头。
你私底下问问老大,他要用的瓷石、炼土那些原料,备得足不足?
为师若没猜错,我再不松口,他烧的元青花就要砸手里,绝不止亏损五万两银子这么简单,火窑招牌也要没了!”
黎远紧绷着脸色,作为积年的大匠,他不单手艺过硬,跟高门大姓打交道的经验也很丰富,晓得对方是啥德性。
烧瓷的流程繁琐,首先要凿采瓷石,由窑工挑担运回,然后樁土,利用水轮车淘洗干净,再是踏土,牵几头大水牛使劲踩踏,混合泥水成浆。
进而送到作坊过几道筛,筛子是瓦岗村的妇女以幼细的马尾毛织成,倒进双层绢袋过滤。
接着还有沁砂、印土、车胎、修胎、盪(dang)釉等多个步骤。
瓦岗村正是仰仗着火窑,各家各户开办作坊,平添许多谋生的活计。
像陆十平所忙活的,把瓷坯放进匣钵装窑开烧,乃最后几步。
祝家乃是铁料开矿的官办营生,纵横三千里的伏龙山,被他圈出大半的地方。
制泥砖不可或缺的白墩子以及高岭土,便产自祝家的景德峰,因而瓷器行当几乎所有店铺,都得看那位大老爷的脸色。
更何况,烧出来的好瓷,并非出窑就万事大吉,有些还要鬦(dou)彩,或者明炉,即进行第二次低温窑烧,再以暗炉烘焙一个昼夜。
个中用到的人手、作坊、材料,都离不开祝家。
如果跟祝家翻了脸,至少陆十平青花窑的生意就很难再做下去。
“另外,那户卖水的人家,你也探探底吧。究竟是跟姓祝的小子沆瀣一气,亦或者唉,过惯穷苦日子的人,莫说郡城阔少,随便来些黑河县的商贾,砸个几锭雪花银,就能把他们晃得眼睛花了。
你小师弟处世太嫩,旁人只要对他好三分,他就以为良善。
可这种好,其实经不起半点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