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城,
钱峰忧心忡忡的回到宅子,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视察扬平仓的结果很不妙,可以说是十屯九空。
但是看管粮仓的官员并不慌张,说是奉命将库粮暂时调到其他大仓了,粮食整体还是富余的。
再问,就只管往各个衙门身上推。
“藩台,下官位卑言轻,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背后透出的是有恃无恐。
钱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屠刀已经不再锋利了。继强力介入盐务之后,自己想介入漕粮的打算落空。
摘顶子、砍脑袋是需要依据的,而自己已经找不到大清律里的理论支撑。
除非皇上能让自己署理漕督?
想想都不可能,朝野一定会拼命阻止。
兼任两淮盐运使,就已经得罪了半个京城的同僚还有数千本省同僚。
扬州盐商,已然公开摆烂了。
四大总商甚至开始躺平,不再向京城关系网提供冰炭两敬,也不再给淮扬的关系网进献别敬。
首总江春公开说:
“30年前扬州大旱,土地龟裂。乡民集资购置丰盛贡品,数万人在龙王庙外跪拜,中暑死亡者数十人。结果足足30天仍未有雨。乡民愤怒,捣毁龙王庙,将龙王塑像拖出来暴晒,劈成了柴禾。”
“我大清百姓烧香拜佛,那是因为佛会保佑自己。”
“如果遇上难事了,佛祖却依旧稳坐莲台。那还烧的哪门子香?求你有何用?”
这话说的太犀利,以至于众佛尴尬,不敢上门索要。
连锁反应就是,城中高档酒楼接连倒闭了3家。
因为冤大头盐商不愿结账了!
扬州盐商唯一还愿意出力的就是军饷捐输。但凡有捐输所请,他们还是尽力而为的。
原因很简单,皇权刀下无冤魂!
这些事,钱峰都有所耳闻。
倒不是说下属爱戴自己,知无不言。而是下属们故意告诉自己,目的是希望自己“迷途知返”,莫要再做出格之事惹的官怨沸腾!
江北官绅不直藩台久矣~
钱峰握着一支蘸满墨汁的毛笔,久久未能落笔。
他失神了,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烛火燃尽之前,才匆匆下笔,在纸条上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