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作摆设用的。每天上班,工作并不重要,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能说会笑,让经理、主任们高兴就算是尽职了。收入不会太少,还有机会找人帮忙做点投机生意。她靠这些收入养活了半个家(另一半费用由她的丈夫担任),供给了儿子上学,还可以使自己过着比较舒适的生活。还有汪文宣的母亲,她从前念过书,应当是云南昆明的才女,战前在上海过的也是安闲愉快的日子;抗战初期跟着儿子回到四川(儿子原籍四川),没有几年的功夫却变成了一个“二等老妈子”,象她的媳妇批评她的那样。她看不惯媳妇那种“花瓶”的生活,她不愿意靠媳妇的收入度日,却又不能不间接地花媳妇的钱。她爱她的儿子,她为他的处境感到不平。她越是爱儿子,就越是不满意媳妇,因为媳妇不能象她那样把整个心放在那一个人身上。
我在小说里写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两个善良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两个上海某某大学教育系毕业生靠做校对和做“花瓶”勉强度日,不死不活的困苦生活增加了意见不合的婆媳间的纠纷,夹在中间受气的又是丈夫又是儿子的小公务员默默地吞着眼泪,让生命之血一滴一滴地流出去。这便是国民党统治下善良的知识分子的悲剧,悲剧的形式虽然不止这样一种,但都不能避免家破人亡的结局。汪文宣一家四口包括祖孙三代,可是十三岁的初中学生在学校寄宿,他身体弱,功课紧,回家来不常讲话,他在家也不会引起人注意;所以我在小说里只着重地写了三个人,就是上面讲过的那三个人。关于他们,我还想声明一次:生活是真实的,人物却是拼凑拢来的。当初我脑子里并没有一个真实的汪文宣。只有在小说脱稿以后我才看清了他的面颜。四年前吴楚帆先生到上海,请我去看他带来的**粤语片《寒夜》,他为我担任翻译。我觉得我脑子里的汪文宣就是他扮演的那个人。汪文宣在我的眼前活起来了,我赞美他的出色的演技,他居然缩短了自己的身材!一般地说,身材高大的人常常使人望而生畏,至少别人不敢随意欺侮他。其实在金钱和地位占绝对优势的旧社会里,形象早已是无关重要的了。要是汪文宣忽然得到某某人的提拔升任正中书局经理、主任,或者当上银行经理、公司老板等等,他即使骨瘦如柴、弯腰驼背,也会到处受人尊敬,谁管他有没有渊博的学问,有没有崇高的理想,过去在大学里书念得好不好。汪文宣应当知道这个“真相”。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天真地相信着坏蛋们的谎言,他有耐心地等待着好日子的到来。结果,他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我在前面说过对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