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空虚。她或许以为这是无名的惆怅,绝不会想到,也不肯承认,这是没有出路的苦闷和她无法解决的矛盾,因为她从来就不曾为着改变生活进行过斗争。她那些追求也不过是一种逃避。她离开汪文宣以后,也并不想离开“花瓶”的生活。她很可能答应陈经理的要求同他结婚,即使结了婚她仍然是一个“花瓶”。固然她并不十分愿意嫁给年纪比她小两岁的陈经理,但是除非她改变生活方式,她便难摆脱陈经理的纠缠。他们在经济上已经有密切的联系了,她靠他帮忙,搭伙做了点囤积、投机的生意,赚了一点钱。她要跟他决裂,就得离开大川银行,另外安排生活。然而她缺乏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她丈夫一死,她在感情上更“自由”了。她很有可能在陈经理的爱情里寻找安慰和陶醉。但是他也不会带给她多大的幸福。对她来说,年老色衰的日子已经不太远了。陈经理不会长久守在她的身边。这样的事在当时也是常见的。她不能改变生活,生活就会改变她。她不站起来进行斗争,就只有永远处在被动的地位。她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她不象一般母亲关心儿子那样地关心他,他对她也并不亲热。儿子象父亲,又喜欢祖母,当然不会得到她的欢心。她花一笔不算小的款子供给儿子到所谓“贵族学校”念书,好象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她在享受她所谓“自由”的时候,头脑里连儿子的影子也没有。最后在小说的“尾声”里,她从兰州回到重庆民国路的旧居,只看见一片阴暗和凄凉,丈夫死了,儿子跟着祖母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影片中曾树生在汪文宣的墓前放上一个金戒指,表示自己跟墓中人永不分离,她在那里意外地见到了她的儿子和婆母。婆母对她温和地讲了一句话,她居然感激地答应跟着祖孙二人回到家乡去,只要婆母肯收留她,她做什么都可以。这绝不是我写的曾树生。曾树生不会向她的婆母低头认错,也不会放弃她的“追求”。她更不会亲手将“花瓶”打碎。而且在一九四五年的暮秋或初冬,她们婆媳带着孩子回到家乡,拿什么生活?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下,要养活一家三口并不是容易的事。曾树生要是能吃苦,她早就走别的路了。她不会历尽千辛万苦去寻找那两个活着的人。她可能找到丈夫的坟墓,至多也不过痛哭一场。然后她会飞回兰州,打扮得花枝招展,以银行经理夫人的身份,大宴宾客。她和汪文宣的母亲同样是自私的女人。
我当然不会赞扬这两个女人。正相反,我用责备的文笔描写她们。但是我自己也承认我的文章里常常露出原谅和同情的调子。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我要通过这些小人物的受苦来谴责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