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辈眼里,“当木工”是值得他们骄傲自豪的工作,是可以评为先进生产者、三八红旗手,昂首挺胸接受表彰的工作。
老夫妻两个,在这份工作上投注了一辈子心血,哪怕退休很久,这些工具还是会被时时拂拭,经常保养。
但是,到了儿子这一代,这一代
不管收入如何,至少,已经不是那种做父亲的,同意,甚至期盼儿子去做的工作了
人生啊,世事啊
一声叹息未完,脑袋瞬间一沉。沈乐抬手捂住脑门,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整个大脑都要炸开来一样:
上次修好木偶时的经历再次重复。走马灯一样的回忆,哗哗哗哗,直接灌入脑海:
老夫妻两個年轻的时候,面对着面,在同一张大桌子前工作。丈夫面前摊开一本机械制图,凝神阅读,妻子微低着头,刷刷削着一支鸭嘴笔;
妻子左手摇着摇篮,右手捧着书看,嘴里轻轻哼着歌谣。丈夫在旁边刨着几根木头,学步车已经搭了一个轮廓;
搬进新家,丈夫在奋力锯着木头,准备做一张大床,妻子在一边给小床的床板打磨抛光;
下岗了,妻子出去给人搞装修,回来摊开草图,比比划划地告诉丈夫,又出了哪些新的式样,和丈夫一起研究怎么做得又快又好;
躺在病床上的年迈丈夫,紧紧拉着妻子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只做了一半的鬼工球
制作出满意成品的意气风发,发明出趁手工具的喜悦,完成艰难任务的骄傲和满足
与此同时,选材,划线,破片,锯,刨,削,磨各种各样的木工技艺,一股脑儿钻进他脑袋里,在里面翻江倒海。
只这么一个瞬间,沈乐就像是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人生,亲手打造过无数家具、工具、模具了一样。
感觉现在,给他一块木料,他能拿起工具匣里的木工工具,想做桌子就做桌子,想打柜子就打柜子
不管沈乐是否需要这份能力,记忆的洪流,都已经冲得他头脑发晕,太阳穴嗡嗡直响。他捂着脑门,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哀鸣:
“呜下一次,可不可以慢一点或者哪怕把时间拉长,让我在灵魂空间里慢慢练也行啊?”
铜片静默无声,完全不搭理他。沈乐狠狠出了一身透汗,终于缓过劲来。拽出铜片来看,果然又有变化:
四分之三个掌心大的铜片,变成了整个掌心那么大,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