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大声说道:“高淮死不足惜!但他只被撤了督税差遣,陛下此前加的其他差遣未撤,高淮便仍是钦差镇守。民变背后有无指示,臣以为当彻查!去年临清大案,也应当彻查!”
“怎么查?动谁?”
“殿下息怒!”田义跪了下来,“不可冒然彻查!高淮既然胆敢矫旨,激起民变便是自己取死。临清查下去,事涉漕运、钞关、山东大族;山海关查下去,事涉边将、抚按、虏酋!”
“山东大族,衍圣公?虏酋,是建州女真,还是东迁汗庭?”
“殿下!登基在即,大统为重。诸多情弊,只能缓缓图之!”
当日朱常洛召问马堂,他们都在场。
矿监税使之事的背后有多复杂,谁又不清楚?
刚才向嗣君解释什么叫漕河兑运轮派,又牵涉到多少江南富庶府县官绅大族的利益?
朱常洛站了起来,轻声说出让他们觉得如同平地惊雷的话。
“这大明江山,只怕真得重新打一遍了。”
“殿下”田义欲言又止。
“孤自然会缓缓图之。”朱常洛看了看他,又看向王之桢,“你祖父是王襄毅?”
“是。”王之桢心中忐忑不已。
“你祖父是张文毅的舅舅。”
“是”
“王、张两家皆是边贸富商。”朱常洛看着他,“你也力主彻查山海关民变?”
王之桢的汗都流了下来:“臣既掌锦衣卫事,自当拱卫天家!钦差遇袭身死,岂能不彻查?”
“好,那你就去山海关查!”朱常洛看着他,“查出的结果,伱报到孤面前。锦衣卫是不是仍旧一心拱卫天家,孤会看着。”
成敬心有所悟,深深地看了王之桢一眼,又看了看朱常洛。
这一次,田义没有再劝说。
只是等王之桢离开后,他才说道:“让他只查山海关民变,他自然是能不惊动太多人,查出个结果来。但是殿下”
朱常洛摇了摇头:“孤给过他机会了,是不是个机灵能用的,就看他自己。让他亲自去查,有些人也自然以为孤并不是有心闹大。”
这都因为王之桢的特殊身份。
他们王家,是晋商出身。他的爷爷王崇古,是嘉靖年间的边镇名臣,隆庆年间总督过宣大,推动了封俺答为顺义王,开了边镇马市,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