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先春瞳仁一缩,直面皇帝坦荡的辞锋。
眼见皇帝就是要压着群臣别发言,逼着侯先春说出些大逆不道的内容,申时行硬着头皮再次抗旨,哀求一般说道:“陛下!何必如此?财计之事牵连何等之广,只能徐徐改观。侯先春,伱到底还有没有忠君之心?”
“第三回了。”朱常洛只道,“事不过三,阁老们也是仁至义尽了。”
话中挖苦之意十分浓郁,侯先春仰视着皇帝的目光,只见里面尽是不屑。
仿佛笃定他不敢说,又盼着他说。
侯先春咬牙森然说道:“臣自然忠心!开源节流,臣倒有妙策!臣斗胆奏明陛下,九边诸卫,军屯荒废远甚于京营;边饷年逾三百万两,冒滥占役远甚于京营!国初卫所可自给自足,如今边饷数以百万、腹地诸卫仍需给粮,大明财计艰难,根源何处?节流也好,开源也好,戎政也好”
众人看着如同疯了一般的他,而听到这里的田乐很干脆地站了出来:“侯先春志大才疏,所议祸国!臣弹劾兵科都给事中不明军务,蓄意扰乱边镇军心,该当问罪!”
而后沈一贯、申时行、王锡爵,包括更多的重臣和此前与侯先春一起先出班反驳田乐的人,都纷纷开口说道:“臣附议!”
这下没人在意皇帝提醒不要阻塞言路了,因为都是出来奏请治他罪过的。
没出列的人不免心情复杂:侯先春竟这样被逼入绝境。
看到这种局面,侯先春也笑了起来,状若疯狂。
而后突然收敛笑容,神色凌厉。
“臣何罪之有?陛下进学本晚,不明国本之重!公卿愧列台阁,不能刚正谏言!鼠辈尽居朝堂,无不见风使舵!尤为可叹者,陛下自矜天资,误以歧途为捷径!以文制武,扼兵乱于未壮,累累血火之体悟!尊崇文教,牧百姓以生息,历历盛世之根基!”
他直视着朱常洛,神情变得坦然了:“陛下治臣之罪,百年后或兴或亡,青史自有公论。”
“朕问你为何不言蠲免就天下难安,你还是不敢直抒胸臆,又扯什么卫所军屯,朕看不起你。到现在,也只敢拐弯抹角地提什么以文制武、尊崇文教,小人之心一览无余。”
朱常洛一样坦然,并且没有兴趣说服他这种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的死脑筋。
“传旨,侯先春以士绅之要当廷妄言蠲免事涉教化根本,妄揣圣意之余志大才疏,托直激进而罔顾轻重缓急。挑拨文武之隙,更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