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看过南京光禄寺志的,当年简朴如太祖,午膳也有24道。
哪怕拿近的说,先帝为世宗皇帝守孝时,午膳都在二十七道之多。
如今这位皇太子,竟然简朴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被内臣所欺!?
朱翊钧看出了高仪的疑虑,温声解释道:“先生不必多虑,削减御膳,是我的意思。”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菜,他本就吃不完,何必浪费。
身居高位多年,对这点口腹之欲,早就没了执念,机关食堂六菜一汤,就满足了。
他继续说道:“皇考尸骨未寒,仅是素食,又岂能表心中哀思?”
“再者,几位先生曾说,而今天下民生凋敝,百姓困苦,常有食不果腹之人。”
“本宫作为君父,岂能独让子民受苦,自己奢靡无度?”
“如此,既能为我父皇积些福泽,又可表与百姓共苦之心意。”
“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高仪听着朱翊钧带着腼腆,娓娓道来,只觉胸闷堵塞。
他不愿意去想这位皇太子,是不是有作秀的成分。
作为一个古板的士人,他眼睁睁看着一位君上能做到这个地步。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侥天之幸了。
总好过那位口口声声,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却奢靡无度,视百姓如草芥的世宗皇帝。
高仪忙低下头,掩饰情绪:“百姓困苦,是内阁有罪,是臣有罪。”
朱翊钧摆了摆手:“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昨日方才接受了劝进,他这时候小小地不循礼制,说一声朕,也无伤大雅。
他看向身侧值守偏殿,张宏的干儿子,以及侍立一旁的蒋克谦,来回使了个眼色。
二人识趣驱退了左右,站得远远。
朱翊钧伸手请高仪落座,真心实意,言辞恳切地开口道:“先生。”
“国家二十九年来,久不见恤民之实政矣。横征暴敛,糜烂骨肉于边防;田盐茶酒,竭尽脑髓于鞭扑。”
“汹汹止见似仇雠,哀哀谁人是父母,致我百姓,苦极无告。”
他顿了顿,叹息道:“先生是孤有罪,是我朱明皇室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