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起,三五个男生在门口挤成一坨,如同血管里拥塞的红细胞,随着一声呐喊,一股脑摔进门里。
“田子君你校服!”“扔过来!”红领巾飘扬到空中,又无力荡下来;高个子男生蹦到讲台前,抄起板擦在黑板前如同关刀般大开大合地挥舞。
“你要死啊!轻轻擦不行吗?”前桌一个女生捏着鼻子娇嗔。那男生面无表情走到女生跟前,如同举重运动员拍滑石粉似的猛地一拍手,女生低头直打喷嚏,打完喷嚏回过头打男生。
前桌一男一女挪动着一摞书,左边的往右边挪一厘米,右边的就往左边挪动两厘米,到最后女生急眼抓住男生的衣服把他左右挪来挪去。
明媚的阳光照进教室,微风将窗帘扬起,头顶的吊扇似永不疲倦地单调转着,就如同青春长得似永不终结。
王子虚脑门压在桌沿上,低头看地板。桌肚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书,最上面一层是平凡的世界,摊开放着,正好停留在孙少平向郝红梅借书那一段。上课时他会偷偷进行一個看。
他穿越了。他穿越回十七岁那年。当时他还在读高中。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动哪怕一厘米,也不能让声带发出半点声音。他无法改变目之所及的一切,就正如青春无法更改。
“喂。”耳边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王子虚感到左肋下方被戳了一记,“让。”
他抬起头,额头被桌沿压出一道杠。明媚的阳光将姑娘身周照出光晕,逆光下她的轮廓每一处转折皆美得浑然天成,只是看不清面孔。
“求我啊。”王子虚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你让不让?”女生努力让声音显得冰冷,但嗓音天然的禀赋让她听起来像在撒娇。她娃娃似的声线不管说什么内容都让人严肃不起来。
“答对我的问题就让。”王子虚听到自己说。
“问。”
“说出三个法国作家。”
王子虚饶有兴致地听着自己和她说话。那时候他青涩、稚嫩、争强好胜,同时对于女生的心思一无所知。
“普鲁斯特、加缪、玛格丽特杜拉斯。”
王子虚看到自己挥着手:“不算!故意的是吧?故意说一些我没读过的作家。”
女生说:“连追忆似水年华都没读完,还好意思考我?”
“什么书?追忆似水年华是吧?明天就读完跟你讲。”
少女轻轻挥手:“去吧去吧,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