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会有此怀疑?须知孩儿和爹爹都不是蠢的,难道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平白给自己招灾惹祸?”
林诗音渐渐消除了怒色,脸上之声一片凄然,双目含泪道:“你们不但不蠢,反而聪明得过分。明知道他他一定顾念与伱爹爹的结义之情,听说此事后一定会前来,宁可与天下人为敌,也要护得咱们一家三口安全。云儿,你可知利用他人的善良害人,是世间最残酷最恶毒之事!”
龙小云终于不再演戏,充满稚气的脸上现出与年龄绝不相称的阴沉与仇恨。
他抬起右臂,让加长的衣袖下滑,现出光秃秃的断臂:“当日孩儿与爹爹身陷绝境,孩儿不得不自断一手,为我们父子挣得一线生机时,却不曾见他顾念什么结义之情!”
林诗音悲苦之色愈浓,目中泪如雨下:“所以,你们父子宁可将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置于风口浪尖,陷入累卵之境,也要报复他?”
龙小云阴森狞笑,已完全不似稚龄幼童,而似从地狱爬出的饿鬼:“我和爹爹压上一切,岂知为他一人,当然还有他身后那害得我残废的马空群。”
看着陌生到可怕的儿子,林诗音打了一个寒战,目中之泪也似瞬间流尽,脸上变得无悲无喜,只剩一片木然:“为了弥补你的断手之痛,我背弃对王前辈的承诺,将无意间默记于心的怜花宝鉴传授给你,已经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既然你们父子执意要如此,我也无可奈何。只有一件事盼你记住,无论你们的谋算成功还是失败,事情结束之日,便是我绝命之时!”
说罢,也不再理会脸色剧变的儿子,转身步履踉跄地离开。
龙小云望着母亲的背影,脸上渐渐恢复少年人应有的神态,有些惶恐又有些悲伤,陡然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自己却又说不清究竟为何而哭。
在“兴云庄”大门外的街巷一角,曾经开过一家鸡毛小店,店主是一个姓孙的驼子,在前方的铺面卖些粗粝饮食,后面的院子里经营了三五间简陋客房。
那卑微的孙驼子本来年复一年地在这小店中接待一些同样卑微的过客,赚取几文微薄报酬维持清苦卑微的生活,却在数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失踪,这本来就生意冷落的小店便也荒废下来,渐渐成为狐鼠聚聚的荒宅。
前几天,忽地有一对男女来到这里,男子四十岁上下,黄面鼠须,相貌甚是猥琐,女子则只十七八岁,本来正是花儿般的年纪,却如这里原来的主人般耸着一个高高的驼背,又是满脸麻子令人目不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