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扬长槊,又逃进桑林,小儿呆呆地看着这些汉子,抹了一把鼻涕。
正在“交战”的老二老三朝着竹林一溜烟狂奔。
农人翻墙而走,缀着两个儿子跑去。
毛骨悚然的妇人钻进灶房,抹了几手锅底灰往脸上摸。
“没人?”
杜让能推开柴门走进来,打量了一圈,朝堂屋里温言道:“我等只是路过,想讨碗水喝,且宽心。”
说罢,让属官拿出两吊铜钱,放在风车上。
屋舍一片死寂。
无奈之下,杜让能只得唤过中郎将刘仙缘:“让武士到三十步外,收起兵器。”
“去吧。”李晔叹了口气,道:“有太尉十余公卿在身边就够了,独门独户的,勿忧。”
“唯。”刘仙缘离去。
随即柴门外便响起他暴戾的呵斥,让武夫们赶紧滚开,谁拿东西就剁了谁的手。
良久,堂屋的门被推开,半露出一张污秽的脸。
“请给这位公子准备一些菜饭、热水。”杜让能指了指背后一身灰白色常服的圣人说道。
许是看到老头和蔼,妇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年前岐兵过境,掠了许多粮食。昨日县吏下乡催课,令交青苗钱只有粗粟淡饭。”
“有劳了。”杜让能邀着圣人在堂屋坐下。
环堵萧然,箪瓢屡空,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衣服。地面奇形怪状,凹凸不平。可能是因为下雨,屋里滴答滴答不断,水珠在地上砸出好多大小不一的窝,李晔挪了三次屁股才堪堪坐定。
“武人自相侵杀,视男女草芥,肆意残虐,民不堪命。”杜让能在一旁说道:“故多匿山谷,或纳籍邬堡,自耕之民十不存一。而武人征伐,又大略民间铁器畜力,以作军用。余者无耒耜、牛骡,生产难以为继。”
“吾不知民生艰难至斯。”李晔无言以对。
这一圈走下来是刷新他的认知了,老百姓的生活竟然被迫害到了这个地步。
武人将百姓当成食物战具,或宰杀为肉脯,或捉来当称填壕堆城的沙包。幸存百姓要么逃亡,要么投入豪强门下当佃户。剩下的自耕农几经掠夺之后也因严重缺乏铁制农具、畜力而生产艰难。
这一路走过来,李晔看到了很多在田里干活的农民。
但绝大多数都没有大牲畜,而这家人既无牛圈,也没看到驴子、骡、挽马、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