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阳放下手里的酒坛子,此刻她有些喝不下去了——夫人的病越发严重,但是药铺的方子没有换过,这摆明了就是要藏着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能藏什么事情呢?
想起问题的时候李平阳就不喜欢喝酒了,酒应当是留着等事情都结束了庆贺用的,眼下可不是好时机。这样想着,李平阳提起坛子,趁着几个小侍女走到里屋才走出来,飞出高墙。将酒坛子藏在树丛僻静处。
一声凄厉的惨叫哀嚎从后院传来:“我的儿啊——!这魔窟杀了我的儿啊——!”
李平阳被那声音里的凄厉骇得一愣,随即翻过墙藏到院墙后面,就见几个端着食盒的侍从急匆匆地赶来:“快,快,汤准备了吗?先给夫人喂一碗汤,等夫人喝了汤,就给她灌些糯米,再把嘴捂上。”
里面忙着的仆从一边忙碌一边胆战心惊地碎碎叨叨:“夫人,夫人您可别怪咱们。今儿客人这么多,您这样老爷也是没有办法的。等今夜客散,明日让小姐公子入土为安就好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捏着杜家夫人的脸颊,逼着她张开嘴,脖子像是鸡一样被高高提起。等到总算将夫人摆出这引颈就戮的模样,那老嬷嬷匆忙接过瓷碗,将奶白鲜甜的汤顺着脖子灌下去,一边强灌一边碎碎叨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夫人您就好了起来吧,也不用再这样遭罪了。您这样我们这些做下人都是要掉眼泪啊!”
她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居然真的哭了起来,手上动作倒是不含糊,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汤不过片刻便灌入那娇嫩的喉咙,嘴里因为热烫而浮起通红的浮肿,从舌尖一路延伸到喉咙。那滚烫的通红的口腔里随即被塞了一拳头糯米。
李平阳从院墙后闪出一道身影,隔着阴影看向屋内,就见到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被三五仆从一圈一圈捆起来,她耳边的白花仿佛从枝头飘落一般落在床榻上。
“大夫呢?”她嘀咕了一句,忽然好似想通什么一般猛然瞪大眼睛。
冒蘅无意间的话语陡然回响在她的耳边:“杜家夫人素来有旧疾,杜老爷为此特地请了一位大夫居住在家中,为夫人调养身体。”
那位大夫专门负责杜家夫人的身体,寻常侍女小红遇不到也是正常的。但是此刻这种情况,夫人如此饱受癔症困扰,但凡这位大夫还在府上,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里呢?
河中碎尸的主要特征又一次浮现在李平阳眼前:五六十岁上下,并非重体力劳作之人,可能从事一些较为细致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