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位大夫是正常离开杜家,为了治疗杜夫人的疾病,杜家早先就该再找一位大夫替代。除非杜家那位大夫并非正常辞别,而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猜想水到渠成但是也颇为冒进,几乎没有证据可靠。李平阳自己提出来之后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不仅皱起眉:“虽暂时为疑案,但未尝不是一种可能。不过要想问出大夫所在,最好能直接让张峒道去询问杜旭,可我要怎么提醒他呢?”
这边还没有什么主意呢,那边倒是听到了杜旭的声音:“夫人怎么样了?”
李平阳藏到墙根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回老爷的话,刚刚已经喂夫人喝了汤,眼下正用糯米堵住口。”
“叫夫人受苦啦,不过今晚宾客甚为尊贵,这也是无奈之举。”杜旭叹了一口气,随即语气一转问道,“我见前厅棺椁处无人看守,盛夫人是去了何处?”
“回老爷,盛夫人看着孩子伤心过度,回家先歇息再来。”
“知道了,你们等会儿找人守在棺材附近,眼下轿子落地,那里可乱不得,尤其不能让人碰到棺材,耽误了大事。听到不曾?”
几个侍女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倒是李平阳听着这句嘱咐觉出些古怪——虽然照常理来说不能碰棺材确实是禁忌,但是也鲜少有人会说什么“耽误大事”,听这位杜老爷的意思,难不成那两副棺材里面还藏着什么不可被撞破的秘密吗?
带着这颇有些诡异的猜想,李平阳趁着此刻筵席已经开始的功夫,又一次越过高墙落在正厅。此刻的正厅还无人把守,两顶红色的纸轿分别停在各自的棺材之前,其后的乌木棺材内睡着盛家的少爷和杜家的小姐。周遭格外寂静,一门之隔是其乐融融一团热闹的后厅,此刻申时已过,天边一团将要消失的赤红顶着夜色的乌青,夜风吹散了稍许暑气的闷热,却又带来了后厅酒菜的油脂香气。
李平阳望着面前苍白的敷粉的娇嫩脸庞,那樱桃小口上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映着脸上厚重的白粉格外诡异,一对灵气溜圆的眼睛闭着,神态安详而庄重。年幼的新娘小小的身躯陷在一团锦缎棉布之中。红色的喜袍裹在瘦小的身躯上面,她胸口的位置放着一只玉蝉,粉白色油润的质地看起来好像是一块新鲜的肉似的。
一对金童玉女这样无辜又体面地永远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醒来,像是陷入一场永久的安眠之中,此后人世间对他们的戕害和残酷,将再无法伤到他们那凝固的端庄笑容。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