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天天在家也实在闲得慌,总得找点事情做。”万云依偎在他胸前,略略蹙眉。
周长城一个月有五十块钱,光是房租水电就去了二十,剩下三十要两个人花销,有些东西还要票,若不是还能在电机厂打个肉菜,他们一个月也难见荤腥。
自跟罗师傅租房子的那天起,万云就去街道给自己登记了无业人员,希望有什么临时的工作能介绍给她,但是万云看着那本无业人员登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地址,加上她家有周长城这个工人,还有一份收入,就觉得轮到她的希望渺茫。
乡镇来的农民,回乡的知青,落榜的高中生,小小的平水县并没有办法提供这么多的工作岗位,大家跟苍蝇盯着生肉一样,为了活命,有点挣钱生存的机会,都往前凑,也没什么好挑的。
周长城捏了捏万云的手,没有和她说电机厂的人最近闲得只能在车间打牌聊天的事儿。
电机厂的绩效在变差,五一节过后还有一些零碎的小订单,要用到的人不多,近两千人的大厂,职工照常上班,可每个人都无事可做,为了省电费,机器关闭,大家聚在车间就只能磕牙花。
这不是个好现象,上一回这么过这种清闲日子的还是火柴厂的职工,没多久就发不出工资了,现在火柴厂是倒闭的状态,就剩个空厂子,原来几百号人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但厂子大厦倾倒,谁也无力回天,只能各自找出路去了。
电机厂现在还是武厂长和领导们在硬撑着,到处拉关系拉单子,如果他们一直不开工,或者只有零散的小订单,是很容易步火柴厂后尘的。
六七十年代和前几年,电机厂的岗位可以让家人顶替,现在若是老职工退休了,则是给一笔钱安抚,空出来的岗位就不填新人进来了,到了年纪要退休的人就死磨硬磨不肯办退休手续,不是到领导办公室求情说项,就是到人事科办公室堵人讲政策,一时间人事科倒是比生产车间忙。
武厂长只要来上班,就要被好几家人拦着投诉,说他不按章办事,怎么到了自己退下来,子孙就没办法接岗了呢?甚至还说要到街上去给他贴大字报!
尽管压力很大,但武厂长和其他几个主要的领导都顶着压力,不再扩大电机厂的队伍,死活不肯松口。
周长城作为临时工,岗位危机比正常职工要警惕得多,现在正式职工的顶岗这个制度都不执行了,若不是师父和两个师哥保着,铡刀是很容易落到他头上的,因此很理解万云对于工作和收入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