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将手搁在炕桌上,一松一蜷地空自攥玩着,“那这就说得通了,行院里的女人,多半不是鸨母亲生,又常留宿人家,所以丢个几日也不见家人发急。有的鸨母因怕缠上官司,就是瞧见了那告示也不敢来认,不然不论贫家富家,谁家丢了妻女不寻的?”
西屏见他总算舒展了眉头,又一盆冷水给他浇下去,“可行院里会弹琵琶的姑娘也多,泰兴县就有几百上千户妓家,这江都县是置府之所,官宦人家多,妓家自然更是多不胜数。等你查问过去,只怕凶手早跑了。”
“这个不难,我自有问处。”
说完便使红药叫了小厮玢儿来,打发他去鲁家给那鲁有学传话,“你告诉鲁大爷,就说请他那班素日吃喝的朋友都到衙门认认,看有谁认得那具女尸。”
西屏望着人出去,走到榻那端来,“就是昨日在鲁家款待我们的那位鲁有学公子?”
“鲁大人只他一个儿子,不是他是谁。他惯来眠花宿柳,朋友又多,常和他们在外胡混,就算他不认得那女子,他那些朋友中兴许有人认得。”
西屏想到鲁大奶奶,昨日她们同席时也说过几句话,是位贤良淑德的奶奶,只是有些不善言辞,何况在那付家婴娘的陪衬下,更是做了半个哑巴。相貌嚜说不上十分标志,却也是婉约动人,和那鲁有学也算登对。
可见男人都是不满足,得了金的又想银,各色各样的女人都想沾一沾,馋猫似的。
说到猫,她把眼在时修身上溜一圈,真格是大姐姐说的,亏得他读书读成了个死脑筋,不然以他这副行容相貌,还不知怎样胡闹呢。
“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时修给她看得不自在,不由得端正起来,炕桌上的手收下去,放在了膝上。
西屏把眼调开,哼了声,“没什么。”
时修歪着脸窥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默了默,和她打个商量,“您——”
“什么?”
“您能不能不要喊我的小名。”
“花狸奴?”西屏提着月眉,作对似的,偏道:“怎么喊不得?你这小名可是你爹的一片为父慈心。”
这小字还有个缘故,当初时修出生时他大哥不过两岁,两个娃娃张嘴就要吃。偏赶上他们姚家最是艰难时候,姚淳闲读到陆游那几句,“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胸中抱愧,自觉对不住妻儿,因此给时修取了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