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梦独来说,他的梦境大多与或远或近的往事有关,与思虑有关。在近五十年的漫漫人生里,有多少时光是在梦里度过的,有多少人和物从他的梦里历历走过呵!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相识的,不相识的,他有时会产生困惑,那难以数计的不相识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走入他的梦中?更让他困惑的是,有的梦中人,竟然是先走入他的梦中,然后在一个毫无预料的瞬间,突兀地来到了他的生活里。起初,梦独既迷惑又惊惧,但这样的人出现得多了,他也便不再为此感到不安了,他想,兴许,生活就是梦,梦就是生活吧。
薛芜德就是这样一个人。
梦独从不喜欢参加聚会,哪怕是本县针推界的年会,他也常常以各种借口拒绝参加,让叶晓晨一个人唱主角。八、九年前的一个秋天,当叶晓晨对他说出“离男沙龙”四个字时,他的双目顿然间闪出星星般的亮光,这亮光让叶晓晨看在眼里。但一会儿过后,梦独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叶晓晨看出梦独心有所动,力劝梦独去看看:“这是个很有特点的小沙龙,它没有任何的经济目的。并不是什么样的离婚男人都可以随便加入沙龙的。沙龙的牵头人将沙龙的人数限制在二十人以内。要是不限制人数,不定得有多少人加入进去呢,还不成了乌合之众了?”
“我没有结过婚,更别提离婚了。我如果去那里,不是滥竽充数吗?”
“你我相识相交这么多年了。我从不打探你的隐私,可我看得出来,你远离家乡多年,一人在外,从不回家看看。你这样做,不跟女人相关才怪呢。去那里看看吧,也许,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并非叶晓晨的劝说奏效,而是“离男沙龙”里的那个“离”字让梦独产生诸多联想:疏离,离开,逃离,远离,离婚,分离。“我去。”梦独合上了手中的一本书,米兰.昆德拉的笑忘录
这么多年来,“离男沙龙”的活动场所并不固定,有时是在某个酒吧,有时是在某个茶园,有时是在某位成员的家中,有时,还会设在一片河滩上,或远离城市的某座无名山峰的山坡上,甚至是某处能够听到乌鸦歌哭的坟园
离男沙龙的气氛热烈而随意,或苍老或年轻的离男们喝着茶,吃着小点心,也有人抽着烟,很多人大声说话,似乎每个人都有一段伤心史。特别是到了聚餐之时,由于酒精的催化,个别的离男竟至伤心落泪。多年来的思想积垫,已使梦独能够从一个较高处看待一些人的爱恨情仇,他发现这些人大多是站在极个人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