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女子坐在一个中年女人的自行车后座上,自行车骑得越来越近了。当自行车骑到这群人面前时,速度放慢,停了下来,车上二人下了车,缓缓而行,她们跟他们认识的人说几句废话,实则呢,那个女子将目光瞟向了梦毒。梦毒并不知道,那女子的目光一下子拉直了。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不够淑女,便在片刻之后收回了拉直的目光,而后重又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接着自行车便骑走了。
梦毒原来就是怀着恶作剧的心情前来相亲的,他不想跟那些前来“相”他的人说话,也不想向那个相亲对象看上一眼;但在最后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向那个女子瞟去了漫不经心的一眼。这一眼,虽然漫不经心,但梦毒还是看清了那女人长了一张黑黑的面孔和一双眼球突出从而显得凶暴的眼睛,他更看到了她那武高武大的身影,那面孔,那眼睛,那身影,跟他心里、跟他想象里、跟他梦寐中的纯情少女的形象大相径庭。虽然他不愿相亲,但既来之,则内心里还是希望能够遇上一个能够让他钟情的少女。
那女人走了——从梦毒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不知为何,他就从未将她与“女子”更未将她与“少女”联系起来,他就把她看作“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走了,梦毒却还要按着家人及媒人的铺排将过程做完,以免给家人丢脸。毕竟,他是个男人,而男人当然不能早早离场,以显出有着撑持门户的担当。
多年以后,梦独多次回忆起,就是在那时那刻,那个女人瞬间打碎了他关于爱情的梦幻,生硬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中,并且开始在他的人生中扮演起极为重要的角色。
梦胡香的男人向女方家的人夸梦毒,说梦毒懂得礼数,还买了好烟要请你们抽哪。可是梦毒却故作听不懂,仍是没有把烟拿出来。母亲只好明确提示了,对梦毒说,快给长辈们敬烟呀。梦毒这才不情愿地从衣兜里掏出烟来,把烟散发给女方的家人及邻人们。敬了烟,他却并不给人家点火。那些人只好自己掏出打火机或火柴点燃烟卷。
一个看上去比梦毒的母亲还要年长的老嬷嬷竖着耳朵,迈动一双缠裹过的小脚,小心地直直地走到梦毒面前,对着梦毒细细打量一番,而后问道:“你是几月几生下来的?”
梦毒几乎受不了这个老嬷嬷的盯视,注意力分散,没听到这个老嬷嬷问他什么,没作回答。
“快叫大娘。”梦胡香和她的男人苟得古同时告诉梦毒道。
梦毒没吱声,他发现,这个老嬷嬷的一只眼睛十分混浊,像是蒙了一层带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