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学校里也不行,那哪里行呢?”
“得等到毕业以后才能说这事儿。”
“才能说?光是说怎么行哩?”苟怀砣说。
这么多人,那么多双耳朵,那么多张嘴巴,听得了他口中一个稍有不慎的字眼儿,就发出这样那样的听上去柔和实则咄咄逼人的问话,令他难以招架,一招架,就更会错从口出。
“我跟苟怀蕉之间的事儿,我会跟她好好说的,她一定会理解的。”他推敲着言词,说道。
“那可不是你跟她两个人的事儿。”众人皆说出与此语大致不差的话。
他一下子想起来,那天大姐梦向花也是这么说的。
此番来到苟怀蕉家,他既是完成一个无法抗拒的礼节,同时还想相机行事,他要给苟怀蕉一个明示或暗示,让苟怀蕉知道他不爱她,让苟怀蕉意识到这桩婚约的荒谬和不道德。他以为他是有备而来,只是“备”得很不完善,没有想到的是,苟怀蕉和苟娘、苟怀砣夫妻却早有准备,苟怀蕉的姐姐们,及梦胡香、苟得古更是有备而来,并且他们的有备还互相提醒互相弥补,共同对付他这个与当地的强大世俗越来越疏远了的年轻人。
他们为什么“有备而来”得那么充分呢?他心里起了疑惑。但旋即心里亮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天与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姐姐们的对话言谈,家中定是有人将他的所思所想和所言及时告知了梦胡香的哥哥,梦胡香和苟得古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们当然不会把他的心思和盘跟苟怀蕉一家说,而只挑对他们有用的说,若是苟怀蕉知道了他的心思倒是好了。
他感觉自己依然被罩在一张网里,一个囚笼里,而且,为了不使他逃脱,相比过去,现在将他罩得更严实了。
氛围是紧张和尴尬的,但听上去却又是谈笑风生的。
苟怀蕉一家人除了嘴忙,动作上更是忙忙碌碌,他们又是煮肉,又是煎蛋,又是炒菜,苟怀砣还打开了一瓶老烧酒,斟满了好几个杯子。苟娘自是坐在上座,她摸摸索索地拉着他,叫他坐下,缺了牙的老嘴说道:“好儿,乖儿,挨着俺坐,挨着俺坐。”
苟怀蕉一家人与梦胡香和苟得古联手,为他营造一种虚假的宾至如归的感觉,不,是回家的感觉,不,是要让他感觉上比回到他那个出生长大的家还要其乐融融,让他感觉到他是这个家的贵婿。而他们口口声声也是这么说的:
“梦家湾是你的家,这里也是你的家。”
“不要客气啊。”